「沒有。」
「我們先去吃一點東西,慢慢談。」我說。
「有什麼好談的?」她攤開手,「錢呢?」
我只好開啟皮夾子給她瞧,剛好裡面有萬來元現鈔,我說:「吃完飯。全是你的。」
她警惕如一隻野獸,「為什麼全是我了?」
「想知道一些關於我丈夫生前的事。」我拉起她,「來,我想你的肚子也餓了,而且你上門來找陳小山,目的絕不止三千元。」
她隨我下樓,我們到附近象樣的法國飯店坐下。
「你幾歲?」我問道。
她看見食物就狼吞虎嚥。
「你幾歲?」我又問。
她抬起頭來,漫不經意地瞪我一眼,「十七。」
十七,才十七。
「在夜總會做什麼?」
「做什麼?做經理!」她轟然笑起來,滿嘴食物。
我無奈地說:「正經點。」
「做小姐。」她說。
「為什麼不讀書?」我又問。
「陳太太,你的口氣同社會福利署的人一模一樣。」
「十七歲可以在夜總會出入?不是要到廿一歲?
「陳太太,有很多事你是不知道的。你沒有必要知道哇。」
從頭到尾,她都是意氣風發的,她狡獪,她懂得見風駛舵,她氣得激怒,但從頭到尾,她沒有一絲悲哀愁苦。
「你叫梅吉莉?」
「是。」她繼續大吃大喝。
「你姓梅?你不是姓王嗎?」
她不耐煩地說:「梅吉莉是我的藝名,就象人家做明星,有藝名一樣,明白了嗎?」
「你的真名叫什麼?」
「叫我吉莉得了,人人都那麼叫。」
「你在夜總會做了多久?」
「客串了兩年。」
「什麼?」我睜大了眼睛。
吉莉驚異地看我,後來神色轉為溫柔,「陳太太!」梅吉莉拍拍我的手背,「你很有趣,你很久沒有出來走走了。」她抹抹嘴,又伸出手。
我說:「吉莉,我有事要同你商量。」
「快快講,我時間無多。」
「吃一塊蛋糕好不好?這裡的巧克力蛋糕做得很好。」我哄著她。
她懷疑地看我一眼,點點頭。
「吉莉,你喜歡錢——」
她笑,「誰不喜歡?說下去。」
我看著她象蘋果似的臉頰,嘴唇還是半透明的,全身無處不透露著青春,這朵花還未盡放就要枯謝,她說得對,我對外頭的世界一無所知,我一輩子住在象牙塔中。
「說呀,有什麼話快說呀。」吉莉催我。
「我可以給你很多錢。」
「多成怎樣?」她好奇但不盡信地問。
「多到你滿意為止,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是女醫生是不是?」
「是。」看來她知道的也不少。
「你說的話我可以相信?」
「當然可以。」
「什麼條件?」
「把孩子養下來。」
「什麼?」她怪叫起來。
飯店裡的客人向我們看來。
我堅決地說:「你聽見我說什麼,我要你把孩子生下來,不準拿掉。」
她駭笑,「我不懂你說什麼,陳太太。」
「現在每月我供給你生活,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再給你一筆整數。」
「為什麼?」她張大嘴巴看著我。
我微笑,「我自己沒有孩子,我喜歡孩子。」
「你發神經!」她指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