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人,這晚晴園乃是蒙元行中書省平章政事左吉所建,前半部是官宦府宅尋常格局,洪武年間戶主接手時將門臉改建,以免逾制。後園仿蘇州滄浪亭所建。大人這邊請。”
進了後園,馮虞一路觀望,只見綠水繞園,山石嶙峋,復廊環繞一口小小的人工池蜿蜒如帶。水面、池岸、假山、亭榭融為一體。後園東北部囊括了屏山西隅的一座小山包。此處石徑盤旋,古樹蔥蘢,箬竹被覆,藤蘿蔓掛,野卉叢生,樸素自然,景色蒼潤如真山野林。頂上建有一亭,亭上石額勒有“晚晴”二字。看筆體飄逸清揚,卻不知是何人遺墨。在此極目遠眺,整個福州城盡在眼底。看近處,水際林間還有幾棟軒亭館舍。盧書辦一一指與馮虞。
“大人,池邊那水榭名喚‘聽雨榭’。假山邊綠竹環繞的那兩層小樓名喚‘看山樓’,為歷代戶主居室。咱們腳下山坡上那處樓堂名叫‘觀自在堂’,充作書堂。只是這晚晴園歷代戶主,平日肯翻書的著實是少了些。沿山腳那五處樓院各取名為‘聽風樓’、‘滴翠園’、‘慕雲館’、‘楓林院’、‘一掬軒’。園西角那獨院則是家祠。”
馮虞一邊聽著一邊不時的頷首,這園子建得還真是費了心思,只是馮虞前世今生都不曾逛過滄浪亭,到底仿到何種程度就沒個數了。
這時,有個衙役過來稟報:“馮大人、盧先生,一干僕役都已帶到。這便交割麼?”
馮虞點了點頭,率先走下山道。
回到前院,遠遠的就見正廳前中路正院裡已站了男男女女二十多口。走近些觀瞧,只見一個個穿著有些破舊的僕役服飾,面有菜色。在牢裡蹲了一兩個月,顯然是別指望有什麼好日子過。看見一個身穿金色官袍的人過來,其中有些人明顯是一哆嗦,趕緊低下頭來,另有幾個膽大的卻在偷偷打量。
馮虞掃視了這些人一圈,說道:“你等莫怕,我便是這晚晴園的新主人,特從鎮守府將你等討還回來。今日起,範亨逆案與你等再無關礙,你們便在此好好伺候著,日子長了便知我是個好說話的。”
接著馮虞一指身後的忠叔。“這位是我馮府管家忠叔,日後你等職事便由他排程。我只說一件,忠叔在我馮府可是從我祖父一輩服侍起的元老,平日裡我也敬他三分,他說話,你等都需聽仔細些。”
忠叔可是頭一回號令這麼多人,自覺極有臉面。看著少爺回頭示意他說話,便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諸位今日起便要與我共事,日後望大傢伙多擔待。我們家少爺,可是錦衣衛副千戶,看見身上官袍沒有,那可是萬歲親賜的飛魚服。少爺還是福州府大食堂東家、朝陽坊主事,富甲一方,能服侍少爺及夫人、少奶奶,那是大家的福分。我們家少爺平日最是平易近人,體貼下情,想當初……”
馮虞聽他說得離譜,輕輕咳嗽一聲,忠叔方才醒過來。“哦……那個,目下我們還不熟識,不好就此分撥人手。不過,不論高門小戶,居家過日子總還是有些規矩、講究的。我們馮府也有這麼幾條,大家務必記下了……”
趁著忠叔訓話這會子,馮虞在一旁細細打量這撥人。這些人當中,男女各居半數,男的除了一個老者,三個小廝,其他十個都是粗使漢子,想來是護院、雜役一類人手。女僕中六個媽子,還有九個皆是十來歲的丫鬟。馮虞將頭偏向盧書辦,悄聲問道:“那個老的可是原先的管家?”
“正是。此人好像還是範亨的哪個遠房窮親,按說是要下獄的。只是此人地頭熟,在下想著大人或許用得著,便一併放了。”
“嗯,盧先生有心了。”馮虞朝盧書辦一笑。看看忠叔說得也差不離了,馮虞讓忠叔先記下這些人之前職事,再安排著打掃庭院,便點手將那老者招呼到跟前。“你叫什麼?”
“小的名叫範同。”
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