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中國的家。80多平方米的大客廳裡,牆上掛著中國字畫,如猛虎,如幽蘭、牡丹,中國工藝品琳琅滿目,地上還鋪著中國紅地毯。中國文學藝術語言學的各類圖書,擠滿了幾個頂天立地的書架。
客廳的長桌上,有中國食品:餃子、果脯和烤肉。還有學生們自制的各類西式糕點和法國紅葡萄酒、德國啤酒。阿芒的貢獻是做了蔥油魚和肉絲炒年糕。年糕象徵著年年高,蔥油魚則是表示年年有餘的意思。這是中國傳統的說法。
那幾個模里西斯、西班牙、秘魯和瑞士的學生,對中國最感興趣的是,中國的十二生肖、中國的古代寓言、中國的孔子。提到孔子,他們會脫口而出:“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還有“活到老,學到老。”一個秘魯的女生,用相當標準的普通話說:“我喜歡中國古代寓言,其中《愚公移山》、《精衛填海》和《夸父逐日》最使我感動。它們是哲學、文學、美學的結合體,是中國的精神。”
阿芒所教班裡的一個瑞典女生阿迪娜,這天講的事情最讓人感動。她說:“我爺爺生在中國。他在上海生活了20年,總是把自己當成一箇中國人。然而,他的子女沒有一個會講中文的。這使他非常難過。幾年前,我在中學裡剛學了一句中文,就高高興興地去看爺爺。可那時他已病得很重了。我走到他床前,用中文對他說:‘你好!……’他當時已經不會說話。但他哭了,我也哭了。隨後,他在紙上寫了一句話遞給我:‘現在,我可以去死了。’”
阿芒這天被這個女生的故事,深深感動了。他腦海裡,出現了阿迪娜爺爺的形象。他想他要把這個故事寫成小說。子夜時分,阿迪娜在菲蕾麗陳家的鋼琴上,彈起了《採茶舞曲》。這是六七十年代風靡中國大陸的舞曲。阿迪娜這麼一彈,喚起阿芒很多回憶。他想那時候中國大陸的年輕人,多半都是很單純的。
除夕之夜,一直熱鬧到凌晨。阿芒覺得,真正有一種彷彿回到中國的感覺。然而在回家的路上,地中海竟然雄風大作,卷著阿爾卑斯山雪峰傾倒下來的奇寒,橫掃如花的海岸。
凱瑞讀阿芒的信,有時候會被他信中的一句話或一個名詞而思索半天。有時候也會被一個地名,聯想到另一個地名。比如這會兒,她就從阿爾卑斯山想到了阿爾泰山。大二那年,凱瑞、阿芒還有李薇與孫舟,他們四個人一起去過阿爾泰山。阿爾泰山與任何山都不一樣,它是從北亞大草原到中亞大草原中間慢慢隆起來的。牧草從四面八方來到阿爾泰,牧草捧著各色各樣的花來到阿爾泰。草原的花就自然地排列組合成向高處蔓延的美麗圖案,圖案中伸展出的灰黃|色岩石,就像與天空連在一起。凱瑞想阿爾卑斯山,肯定沒有阿爾泰山漂亮。
早在元朝,成吉思汗曾說過:“不許上山,朕的眼睛在這座山上。”由此,阿爾泰山的眼睛也就是成吉思汗的眼睛。成吉思汗與阿爾泰山連在一起,阿爾泰山便有了深邃的歷史感。這是阿爾卑斯山無法與阿爾泰山媲美的地方。
在眾多帝王中,凱瑞比較喜歡成吉思汗。這一點她與阿芒達成共識。這些天他們在書信往來中,一大半是在談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那一年親自率領大軍,穿過遼闊的亞細亞大地遠征歐洲。他是個征戰謀略的行家,有所貪圖又有遠見卓識。為了進攻歐洲,他深思熟慮,事無鉅細地都預計到了。透過忠實可靠的暗探和越境者、商人和香客、雲遊的###託苯僧、能幹的維吾爾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他打探到了大部隊運動所必須瞭解的一切,以及所有最合適的道路和渡口。凡是他的大軍所經之地居民的風土習俗、宗教信仰、職業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