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老海因斯知道。他早就在她身上、從她衣服下發現了上帝憎惡的女人標記。所以當他穿上雨衣、點燃馬燈回到門口,她已經站在那兒,也穿上了雨衣。他說:‘你回床上睡覺去。’她說:‘我也想去。’他說:‘你進裡面那間屋去。’她這才回去。他去鋸木廠弄來大滑車,把馬車給吊了起來。他一直幹到天快亮的時候,以為她聽從了父親的命令,上帝給她的命令。可是他早該知道,早該知道上帝憎惡女人的肉體;他早該知道可惡的淫蕩已在蠢蠢欲動,就在上帝的眼皮下。她告訴老海因斯,那人是個墨西哥人,而他心裡更明白。老海因斯從他臉上看見了全能的上帝對黑人的詛咒,告訴他——”
“什麼?”海託華問。他的聲音很高,像是預料到只有提高嗓門才能蓋過對方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那是馬戲班裡的一個傢伙,”拜倫說,“她告訴他那人是墨西哥人,他發現她時女兒才這樣告訴他的。也許那傢伙就是這樣對女孩子說的。但他——”拜倫又一次暗示指那老頭兒——“說來也怪,他卻知道那傢伙身上有黑人血液。說不定這是馬戲班的人告訴他的。我不知道。他從未說過他是咋個發現的,似乎說不說明都一樣。我想的確是那樣,第二天晚上之後。”
“第二天晚上?”
“我猜想馬戲班遭遇大雨的那個晚上她便悄悄溜去。他說她的確去了。總之,他的舉動表明是那樣。要是他不知道,要是她沒溜出去,他做的事便不會發生了。因為第二天她跟一些鄰居去看馬戲。他讓她去看,因為他當時不知道頭天晚上她曾溜出去。他沒產生任何懷疑,甚至當她穿著節日盛裝出來登上鄰居的馬車的時候。可是當天晚上他一直在等馬車駛回來,一直在聽回來的動靜,他聽見馬車駛到門前大路,經過他家,好像不打算停車讓她下來。於是他趕上去叫喊,鄰居停住馬車,他女兒卻不在車上。鄰居說她在馬戲班駐紮的地點下了車,說是要去六英里外同另一個姑娘過夜,鄰居挺奇怪海因斯咋不知道這回事,因為她上馬車時就拿著手提包。海因斯沒看見這個手提包。而她——”這一回他指板著面孔的女人;她是不是在聽他講話倒說不準——“她說那是魔鬼在指引他。她說女兒當時究竟在哪兒他不可能知道得比她多,然而他進屋拿上手槍,她想阻止他卻被他掀倒在床上,接著騎上馬便走了。他說他抄了他可能走的惟一捷徑,在黑暗中從十多條路挑了一條最有可能趕上他們的路。但他們走的哪條路他絕不可能知道。然而他卻猜著了。他找到了他們,像是他一直明白他們一定會去那兒,像是他和那個他女兒聲稱的墨西哥人早約好在那兒會面。他好像早就知道。天色漆黑,甚至當他追上一輛輕便馬車時,他仍然沒法斷定那就是他要追的那輛。但他緊跟在馬車背後,這是當晚他看見的第一輛馬車。他從右邊趕上前,夜仍然漆黑,他沒說一句話,也沒停住馬,俯身下去便抓住那人,這人既可能是陌生的過路客也可能是一位鄰居,因為他無論如何不可能看得見聽得清。他一隻手抓住他,另一隻手握槍對準他;開槍打死他後,他把女兒載上身後的馬背便掉頭回家,而把那輛輕便馬車和那人扔在路上不管。當時天正下著雨。”
拜倫住口了。那女人立即接過話去,好像她一直在強忍著等他住口。她說話的聲調仍然沉悶平板:兩個單調的聲音一唱一和,兩個無形的聲音夢囈般地進述著發生在某個小地方的事件,參與者的血腥殘忍。“我被掀倒在床上,聽見他出去,後來又聽到馬從牲口棚過來經過住宅的聲音,已經在嘚嘚地開跑了。我和衣躺在那兒,呆呆地望著油燈。油慢慢快燃幹了,我起身進廚房添了油,挑明燈芯,然後脫衣躺下,讓油燈亮著。天還在下雨,而且很冷,過了些時候,我聽見馬回到了院子,在門口停下,我起身披上圍巾,這時聽見他們進屋。我先聽見尤菲斯的腳步聲,接著是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