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又怎麼會在第二年就自殺了。一個小孩跟著繼父生活,所受的那些罪又豈是他吳邪在這裡憑空想象就能想出來的。
而命運顯然沒有放過張起靈,後來他連繼父都沒有了,一個十歲的孩子一個人生活到現在,吳邪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張起靈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又是怎麼成長為現在這個樣子的。
他想起了早上看到的張起靈那雙通紅的眼睛,五千塊錢,他是用什麼辦法一晚上湊出來的?十一月的夜晚很冷很冷,他昨天是在哪裡過的?
北方冬天的室外是從廣西來的張起靈從未接觸過的寒冷,吳邪想起他穿的衣服,是一件不太厚的深藍色連帽外套,他應該還沒給自己買一件棉衣。
吳邪忍不住拿起筆,在草稿紙上算了一筆賬。
聽胖子的師兄說過,張起靈家所在的村子是上思縣最窮、最偏僻的地方,好像叫什麼巴乃。他要是想去縣城,得先翻過幾座大山,跨過幾條大河,再坐牛車,才能到達一個有車通往縣城的地方。
而後他要坐上思縣城到南寧的長途車,到了南寧,再坐五十多個小時的硬皮火車到青島。整個旅途加起來大概要五六天,這麼多天張起靈吃住一定是最便宜的,甚至可能都捨不得去小旅館,只在火車站湊合。
這趟旅程他大概需要五百塊錢,這五百塊錢只是吳邪一個月生活費的幾分之一,卻是張起靈彎腰向全村借來的。
還有第一年的學費和住宿費,德語專業一年的學費是五千多,再加上住宿費、書本費、班費等一系列開學之初要交的費用怎樣也要一兩千多元,這些吳邪知道,都是張起靈的高中為他墊付的。
也就是說,張起靈在不吃不喝的基礎上,還沒開學,他已經欠了上萬塊的債。
就算他再節省卻也總是要吃飯穿衣的,也要買學習用品和書籍,即便他可以申請助學貸款,但這個錢也是有限額的,而且不還上貸款拿不到畢業證。那麼,他要怎麼樣努力,才能供自己讀完這四年大學並且還上所有貸款和債務順順利利畢業?
吳邪再也算不下去了,他把頭埋在自己的胳膊裡,想讓自己平靜一點,可他的心裡,卻真真是百感交集。
13。
一連幾天,吳邪都想找個機會跟張起靈單獨談一談,再說句對不起,至少,他覺得他要把那句生日快樂補上。
可從那天開始,張起靈似乎更加忙碌起來,白天根本不見人影,就連晚上熄燈了也不回來。
不知道張起靈是怎麼跟宿管說好的,吳邪能模模糊糊感覺到張起靈在半夜回來,但第二天天不亮又走了。吳邪覺得張起靈不可能因為這件事就刻意避開他,他不會這麼幼稚,所以猜想他一定是又找了一份兼職。
他總覺得不用太久張起靈就得倒下,從開學到現在他一直都在連軸轉,除了學習就是工作,算來算去竟然只休息了一個晚上,就是他生日那天。
這應該是張起靈過得最不開心的一個生日了吧,一想起來,吳邪就深深地自責。
週五晚上,宿舍樓又是空蕩蕩的,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吳邪拒絕了胖子和王盟相約網咖通宵CS的邀請,買了啤酒和滷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在寢室裡。
今晚就這麼待著了,他就不信張起靈不回來。吳邪開啟啤酒慢慢地喝著,一邊喝一邊盯著張起靈的床鋪。
這個禮拜他無數次想要翻開張起靈床上的枕頭,看看那張字條還在不在,可寢室裡總有人在,今天他終於有機會看了,可他卻遲遲不敢動彈。
他不是擔心張起靈還沒看到,而是有點害怕張起靈看到了。
如果張起靈已經看到了,那麼今晚他回來之後會是什麼反應?自己的道歉會不會被接受?
吳邪苦笑,交個朋友糾結成像自己這樣,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