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是什麼,他都必須去接受。
“……讓娘子久等了。”他刻意拖到這麼晚才進來,是因為他得先想好該說的臺詞。
繡眉聽到這個男人對自己說話的低沉聲調,似乎刻意放輕,彷佛是怕驚嚇到她,而他話中帶著明顯的歉意,讓原本屏住呼吸的她,緩緩地放鬆了。
“相公不要這麼說。”不過短短的一句話,讓繡眉覺得這個男人至少是溫文有禮的。
他凝聽著新娘柔中帶媚的嗓音,出奇地被撥動了心絃,拳頭也暗暗握緊了。“在揭起紅巾之前,娘子是否……清楚我的狀況?”雖然做了心理準備,但是風煜深還是擔心她的反應,怕她尖叫、怕她昏倒、怕她驚恐……若是這樣,真讓他無法承受。
“相公指的是臉上的疤?”繡眉輕問。
風煜深微縮下顎。“對。”
“在出嫁之前,已經聽家父說過了。”這個男人很在意自己破相的事吧,否則不會開口詢問,她心中瞭然。
他艱澀地啟唇說道:“它……並不好看。”
“是,相公。”繡眉明白,這世間不是隻有女子才會在乎容貌的美醜,男子也是一樣。
緊閉了下眼,風煜深拿起了喜秤。“那麼……我要揭紅巾了。”
“是,相公。”繡眉不由得攢著交疊在膝上的十指,因為就要和新婚夫婿面對面了,儘管表現得再鎮定,還是難掩緊張。
待喜秤伸進紅巾內,一寸一寸地往上掀,也讓新娘子姣好嬌美的五官慢慢地呈現在風煜深的眼前。
這是他的妻……
打從自己答應娶妻,到挑選物件為止,風煜深從來沒有期盼過未來的妻子會生得什麼模樣,更不會去要求,是美是醜都無關緊要,只要能接受自己就夠了。
可是當下這一刻,待他將鳳冠下這張柔弱嬌媚的小臉收進眼底,她……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陡地有些自慚形穢了。
繡眉感覺到紅巾被揭開了,垂下的羽睫不由自主地扇了扇,這才慢慢地掀起,羞怯的美眸也跟著往上凝睇。
這就是她的夫婿……
第一眼,繡眉看到的並不是他臉上那道斜斜地從鼻側橫切到右耳下、可以說凹凸不平、連膚色都不平均的醜陋刀疤,而是那雙融合著痛楚、孤寂,黑不見底的瞳眸,彷佛被一股強大的漩渦給吸了進去。
她臉頰倏地一熱,匆匆地垂下眼簾。
風煜深卻誤解了這個動作的意義,以為繡眉是在怕他,怕他臉上那道疤,心口不由得往下沈了沈。“嚇著你了。”像她這麼嬌弱的女子,怎麼可能不怕,這是很正常的反應。
“不,請相公別這麼說。”繡眉只是覺得心悸的感覺讓她變得脆弱,有點不太習慣,也心生警戒。
因為自從懂事之後,繡眉便學會了擋在柔弱無助的母親身前,不讓她被大娘的惡形惡狀給傷害了,等到娘過世,她一個人孤軍奮鬥到今天,對身邊的人也自然地架起心防,甚至害怕動了真情之後,會變得不堪一擊。
聞言,風煜深握緊了拳頭,以為妻子是因為太善良了,不忍心傷了自己的心才會這麼說。
“先喝交杯酒吧。”打從破了相之後,風煜深從來沒想過會自卑,可是在纖弱嬌柔的妻子面前,他忍不住會有這樣的感受。
說完,風煜深走到桌案旁,執了兩隻酒杯過來,一隻遞給了剛進門的妻子,依照習俗喝了它。
見繡眉還是半垂眸光,他忽略心底的失落,自我安慰地想著,至少沒有將嫌棄厭惡表現出來,他已經很滿足了。
“你也累了,該休息了。”風煜深一面說著,一面取下她頭上的鳳冠,接著忽然想到什麼,便轉身踱開。
繡眉嬌軀一僵,想到就要面對的周公之禮,饒是平日再怎麼冷靜,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