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絕對是本分人,教初中政治,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什麼的,或是在某個著名的百貨公司賣床上用品,不過偶爾被上司騷擾一下。我們也會請她喝杯酒,然後建議她入行,聽從心靈的召喚,走一條別人不常走的路。興致更高的時候,會幫她設計,教訓她不規矩的老闆。比如她一拉簾子,就表示有情況,象過去革命電影裡通知地下黨戰友似的,埋伏多時的我們就衝上樓去,抓姦抓雙。得來的銀兩全歸她,買些更漂亮的衣服,招徠更多的騷擾,我們再抓更多的奸,得更多的銀兩,買更多的漂亮衣服,如此進入良性迴圈。有個姓方的服裝設計師,出道後一直設計制服,民航的、郵政的、保安的、警察的、看病的、飯店的、跑堂的、清潔的、做飯的,在這個行當裡小有名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說也該給雞們設計一套制服,上班的時候穿上,下班當淑女的時候就脫下來,人們認起來也容易,避免誤會,兩下里方便。大家都說他沒有情調,花間喝道,煮鶴焚琴,吃西施餡的人肉包子。辨認是整個過程中最有趣味的一節,鬥智鬥勇,機變無窮,與事前砍價事後付錢一道,使人在這件事上區別於豬狗。可是閒得無聊,我們還是向酒吧的老闆討了幾張白紙,讓姓方的執筆,大家出主意。顏色都同意保持黑色,應該根據季節和場合分夏常服、冬常服、作戰服、訓練服、夏禮服和冬禮服,應該有綢子和皮革兩種不同質地,應該有肩章、領花表明等級,勳章、綬帶表明功績。最後出來的樣子大家都笑了,紙上一個巨乳女子,黑衣黑靴,黑色硬殼帽,板帶護腕,鳳眼圓睜,橫眉立目,嘴角朝下。如果加一條皮鞭,加一句“殘酷嚴格的奴隸訓練”,加一個電話號碼,活脫一個國外三級雜誌上吸引男性受虐狂的廣告。那張紙後來被酒吧老闆討去,胡亂用圖釘釘在吧檯的酒櫃旁,他把我們當晚的酒帳免了,
我請教過婦產科醫生,她說畸胎本來是我的弟弟或是妹妹,我是個殺手,我消化了我的弟弟或是妹妹,剝奪了他們胡作非為的機會。
我習慣坐在這個角落,我有很多習慣。公司的洗手間,我習慣用最靠東邊的那個坑位,我固執地認為那個坑位風水最好,拉出的大便帶熱氣。但是連續幾天我在洗車的角落都被一個少年佔了,他又高又瘦,也用一個方口杯子喝燕京啤酒。如果我在公司的坑位總被別人佔據,我會便秘的。我被他迷惑。他的眼睛很亮,在黑暗的角落裡閃光,象四足著地的野獸;我老婆告訴我,我剛出道做生意時,眼睛裡也放綠光,只是現在黯淡到幾乎沒有了。我在這個少年身上陰晦地察覺到我少年時的存在狀態,或許這個少年的頭腦裡也有一個怪胎,這個發現讓我心驚肉跳。
我走到他對面坐下,我告訴他我常常坐這兒,他說“是吧。”我問他眼睛為什麼會這麼亮,他告訴我他小時候總吃魚肝油膠囊,他說他是學醫的,他還告訴我他正在從事使在某種情況下死亡的人起死回生的研究,涉及多種空間、時間等等曾經困惑過我的概念。他姓秋,和清朝末年那個彪悍無比的女人同姓,叫秋水,與莊周《華南經》的一章相同。在如今這個呼機時代,一些小姓依賴歷史上的一倆個同姓名人與呼臺小姐溝通,比如“姓哈,沒鼻子哈彌赤的哈”,“姓詹,詹天佑的詹”。那個姓秋的奇女子不會想到,百年後她以這種形式被紀念,產生存在的價值。
以前我也在洗車裡和陌生人聊過天,聽過不少人的故事。有些人象報紙,他們的故事全寫在臉上,有些人象收音機,關著的時候是個死物,可是如果找對了開關,選對了臺,他們會喋喋不休,直到你把他們關上,或是電池耗光。秋水不是收音機,他是一堆半導體元件。我費了很多時間設計線路,把他組裝起來,安上開關。他的眼睛那麼亮,我想音色應該不俗。
秋水給我講了一個關於生長的故事,讓我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