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進宮。”
“我不許!”趙頊兇惡地一拍桌子,嚇得在外面守護沈絳的黃庭堅急忙進來檢視。
“醬醬,”趙頊又軟了語氣,“父皇病重,我不想再失去你。”
沈絳突然驚恐地看著趙頊,他這樣說,也就是說趙曙命不久已?
“我要見他!”沈絳突然站起來,拉住趙頊。結果因為兩天沒有吃飯,導致眼前一黑,趙頊急忙扶他到床上。
“頊兒……”沈絳拉著趙頊的衣袖,懇求道:“讓我見見他,好不好?”
而趙頊只是慢慢推開沈絳的手,只對他說:“你好好休息吧。”然後轉身出門。
“頊兒!”沈絳撐起虛弱的身子,卻喚不回趙頊。
“先生,保重身體啊,他那般無情無義,你更要善代自己,等皇上病癒,自然整治他。”黃庭堅出言安慰,把沈絳扶躺下。“先生我去熬些粥。”
沈絳看到桌上那黃紙包的鹽酥鴨,每次趙曙來時都會帶些,而自己怎麼吃都不會膩,這次卻沒了胃口,只有滿滿的悲傷充斥在胸口,揮之不去。那個人,再也不會來了吧?
沈絳痛苦地把腦袋藏在被子裡,縮成一團,心裡念著,趙曙,趙曙,趙曙……希望這聲聲呼喚,能夠傳到那人心裡。
入夜,京城飄起鵝毛大雪,沈絳的屋子裡,碳火燒得旺旺的,而沈絳的心卻很冷,他理解趙頊為什麼不讓他去看趙曙,他怕他看著心愛的人的生命一點點逝去,會承受不住,可他又何嘗知道,不見他,自己又是多麼煎熬,他只是想在那人彌留的時候陪在他身側,呢喃著許下來生,都不可以?頊兒,你爹爹比仁宗狠戾,而你更甚。
“魯直,天很晚了,你去睡吧。”沈絳看一旁一直照顧他的黃亭堅,覺得很過意不去。
“先生……”這孩子眼睛裡滿滿的擔憂。
“先生沒事,先生還要看你中進士,超過你子瞻哥哥呢。”沈絳溫柔地對黃庭堅笑,卻換來黃庭堅的眼淚。
“先生,我一定給你爭臉。”
黃庭堅為沈絳關好門,在門口聽了聽,才轉身離去。
卻看見站在院子裡的趙頊。
“他……”
“託太子鴻福,先生已經吃進去東西了。”黃庭堅咬牙切齒地才忍住不衝過去打趙頊。
聽到沈絳已經開始進食,趙頊才把視線慢慢從透出沈絳身影的窗戶上移開,移到黃庭堅身上,“照顧好他,和你自己。”然後轉身離去。
這個時候,黃庭堅緊緊攥起的拳頭,才慢慢送開,望著那身上積了厚厚一層雪的背影,用低低的聲音喃喃:“你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先走開,留下我一個人。”
被召喚入宮的張方平,沈絳的救命恩人,急急前往福寧殿的路上,宮人催的急,恐怕皇上……
福寧殿,曾經的溫柔鄉,現在依舊紅燭高照,趙曙斜靠在案几上,頭戴白角冠,身著黃小杉。低頭沉思著什麼,神態卻一點都不安詳,腦門上都是汗,簇著眉頭大口喘著氣,這病來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趙曙知曉了什麼似的,開始佈置一切,現在,就差一件事。
張方平進來,趙曙看見他,喘息著對他說:“久不見學士了,我病中時有想念。”說罷,臉上露出一絲悽慘的笑容,喘息了一陣,又見他嘴唇歙動,象是在喃喃說話,卻細弱得不能辨清。張方平暗道不好,也顧不得叫他保重身體,直接將紙筆遞上,立皇儲為先。宋朝建制,“建儲”需與大臣議定,所以趙曙才宣了在四川時就信任的張方平來。虛弱的趙曙用顫抖的手寫了“明日降詔立皇太子”八個歪歪斜斜的字。張方平看了卻不知要立何人,只得高聲再問:“太子之事,臣意必立潁王,潁王是嫡長子,又有賢名,若陛下正是此意,請將其名字書寫紙上,以便老臣宣告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