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例的。比如&ldo;長冠&rdo;(又叫&ldo;齋冠&rdo;),是一種竹皮冠,相傳是劉邦發跡之前發明的,所以又叫&ldo;劉氏冠&rdo;。劉邦發跡之前,不過是個混混。雖然謀了個&ldo;泗水亭長&rdo;的差事,也不過是個試用的吏員。他頭頂上的那個竹皮冠,又能怎麼樣?只因為它是高祖早年所造,後來竟被定為官員的祭服,而且爵非公乘以上,還沒資格戴。又比如&ldo;花鈿&rdo;(又稱&ldo;額黃&rdo;),是一種兩眉之間的裝飾。它的緣起,據說是南北朝時,南朝宋武帝之女壽陽公主一日仰臥簷下,一朵梅花正好落在額上眉間,染成顏色,拂之不去。宮女們見之奇異美觀,便競相效仿,蔚為風氣。李商隱《蝶》詩云:&ldo;壽陽公主嫁時妝,八字宮眉捧額黃&rdo;,說的就是它。最可笑的是&ldo;點痣&rdo;,原本是天子後宮嬪妃,月事來臨時,不便奉承龍恩,又不便言說,便以硃砂點面為標記,傳到宮外,競也成為一種裝飾了。
顯然,&ldo;從上&rdo;就是&ldo;崇上&rdo;,而&ldo;崇上&rdo;也就是&ldo;崇尚&rdo;。一個社會崇尚什麼不崇尚什麼,誰說了算?難道是老百姓不成?當然是&ldo;上面&rdo;說一不二。何況&ldo;跟著上面走&rdo;,大家也心甘情願。下層社會對上流社會總是盲目崇拜的,再說也&ldo;保險&rdo;。因為一方面,懲罰總是&ldo;自上而下&rdo;的;另方面,也&ldo;刑不上大夫&rdo;。這樣,從上,就可以避免承擔始作俑者的風險,即便錯了,也不會被視為奇裝異服而受到追究。更何況,在中國古代社會,無論飲食起居、服飾裝扮,宮廷較之民間,都市較之鄉村,上層較之下層,總是更豪華、更排場、更精美、更先進。跟著上面走,就既保險,又可&ldo;得風氣之先&rdo;,何樂而不為呢?
&ldo;從眾&rdo;的心理也如此。中國人做事,對錯先不論,只要是&ldo;大家&rdo;都這樣做了,便先有了三分&ldo;合理因素&rdo;和&ldo;保險係數&rdo;。即便果真錯了,也毋庸憂慮會受懲罰。因為&ldo;法不治眾&rdo;,懲罰總是針對少數人的。要打擊和能打擊的,只是&ldo;極少數&rdo;、&ldo;極個別&rdo;膽敢出頭的&ldo;分子&rdo;。至於&ldo;群眾&rdo;,則只是教育問題,頂多問個&ldo;盲從&rdo;之罪。但&ldo;盲從&rdo;其實是無罪的。因為既然是&ldo;盲&rdo;,當然也就&ldo;看不清&rdo;。看不清就不知道,不知者不為罪。何況看不清的,又不止一個兩個,可見不容易看清。是非本不易看清,咱們又有點盲目,哪能不犯錯誤呢?話說到這份上,你就是想追究,也追究不下去了。
中國人喜歡&ldo;從眾&rdo;,還因為依照群體意識,每個人的價值都要由群體來確證。這樣一來,群體和他人,便成了鑑定衡量自己言行是非對錯的標準。群體和他人可以做的,自己也可以這樣做;群體和他人都不做的,我們自己就做不得。比如阿q欺負小尼姑,明明是&ldo;非禮&rdo;,阿q也要強詞奪理地說:&ldo;和尚摸得,我摸不得?&rdo;其實和尚何曾摸過?又有誰說和尚摸得?沒有。可見是胡說。但阿q卻非得假定和尚摸過摸得不可。因為只有如此假設,他的非禮才是&ldo;從眾&rdo;,也才合理合法,心安理得。
既然說話辦事,都是跟著別人跑,用別人的眼睛看事物,用別人的腦袋想問題,按照別人的發生做事情,則一旦犯了錯誤,亦往往不假思索地便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委過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