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怒於別人。比如阿q,捉不到可以咬得很響的大蝨子,便遷怒於王胡;捱了王胡的打,又遷怒於假洋鬼子;捱了假洋鬼子的打,則又遷怒於小尼姑,並把所有的帳,都算到最後才見到的小尼姑身上:&ldo;我不知道我今天為什麼這樣晦氣,原來就因為見到了你!&rdo;可惜阿q早生了幾年,又沒有文化,否則他的&ldo;調戲&rdo;吳媽,完全可以委過於讀了當代某作家的書。然而阿q也不幸,只好怪小尼姑的臉上,不該&ldo;有一點滑膩的東西&rdo;了。
這當然很便當,也很省心,只可惜也不會有什麼長進。因為把責任都推到別人那裡去了,沒自己什麼事,自然也用不著反省,用不著改進。一個不知反省的人,對別人也不會有真正深刻的理解;而一個對自己都不負責的人,又怎麼談得上對國家民族負責?如果只是某一兩個人這樣,倒也罷了。倘若全民族每個人都如阿q,則其前途也就十分堪憂。
&ldo;一窩蜂&rdo;與&ldo;一刀切&rdo;
問題還不止於此。
就說阿q。阿q的欺負小尼姑,究竟是一時衝動呢,還是預謀已久呢?我們知道,阿q是個內心沒有成算的人。要說他早就在策劃這樣一個&ldo;非禮事件&rdo;,顯然不是事實。但要說他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是事實。阿q有一個&ldo;理論&rdo;:凡寡婦,都想偷漢;凡尼姑,均與和尚&ldo;弔膀子&rdo;。如此,則所有的尼姑,便都曾經被和尚摸過。這就使他憤憤不平:和尚摸了,我阿q沒有摸,豈不是吃虧?那就一定要摸他一次!
顯然,所謂&ldo;和尚摸得,我摸不得&rdo;,其實還有一層意思沒有說出來,那就是:&ldo;和尚摸了,我也要摸&rdo;。換一種更帶普遍性的說法,則是:&ldo;別人有的,我也要有。&rdo;
這種心理,就叫&ldo;攀比&rdo;。
中國人喜歡攀比。你穿名牌,我也要穿名牌;你戴首飾,我也要戴首飾;你分房子,我也要分房子;你評職稱,我也要評職稱。反正得&ldo;大家一樣,人人有份&rdo;。這似乎也很合理。因為依照群體意識,我們原本就是從眾從上,跟著別人走的。既然別人沒有的我們也不能有,別人沒幹的我們也不能幹,那麼,別人幹了,我們為什麼不能幹?別人有了,我們為什麼不能有?
於是,就有了&ldo;一窩蜂&rdo;和&ldo;一刀切&rdo;。
魯迅先生早就論述過中國人的&ldo;一窩蜂&rdo;:一個人在街上吐了口口水,並蹲下來看,立即就會圍上一大堆人。這時,如果看客中有一個人發一聲喊,拔腿就跑,那麼,大家也就會跟著一鬨而散,真不知&ldo;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rdo;。
中國人的這種&ldo;一窩蜂&rdo;,真是隨處可見,隨時可見。就拿鍛鍊身體來說,喝紅茶菌便都喝紅茶菌,打雞血針便都打雞血針,做甩手操便都做甩手操。最近聽說又有人推出&ldo;喝尿療法&rdo;,不知能蔚然成風否?當然,身體畢竟是自己的。拿自己的身體去做&ldo;一窩蜂&rdo;的實驗品,那也最多是&ldo;咎由自取&rdo;。倘若連國是也如此操作,比如一窩蜂地去大辦鋼鐵,或一窩蜂地去抓走資派,便難免弄得國無寧日。建國後的許多運動,儘管事後證明並不正確,當時卻能毫不困難地發動起來,原因之一,便不能不部分地歸結為這一民族心理。
中同人為什麼會&ldo;一窩蜂&rdo;?非他,群體意識而已。依照群體意識,凡屬群體的,也一定是正確的,誰願意犯錯誤呢?凡屬群體的,也一定是保險的,誰又願意擔風險呢?就算錯了,犯錯誤的又不是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