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打也得不到公正評判,所以何必妥協予人,反落笑話?你們要打就打吧,我不會喊出一聲令你們如意!”
“君上言重了。”宗法大人陪笑,揮手令退刑官等人,將寶兒請到後堂一間窄室裡。
“此是君上思過之地,祖宗法令嚴明,因此不予茶點供暖,任何皇室貴胄到此都是這般待遇,一日三餐也都粗茶淡飯,床上被褥也不得稍有添置,唯有筆墨可令添補,方便思過者著文自檢,桌上另有太*祖親撰警言篇及完本宮訓各一部,思過者若無檢文,也可抄錄以省,不知君上可聽明白了?”
“嗯,你說得很明白,我都記下了,還有我要跟你道歉,剛才我態度不好,其實是害怕捱打才虛張聲勢,所以你不要跟我計較,原諒我年少無知,好嗎?”
寶兒羞窘而誠懇,宗法大人笑而點頭,又目光徵詢柳巖的意思,知道柳巖不急著走,於是先請告退。
寶兒不等柳巖說話就抬手止住,“你是皇上的人,我不相信你說的任何話,所以你可以走了!”
又是虛張聲勢嗎?或是拿我作皇上的替罪羊,惡語相向,以洩心中屈憤。
柳巖暗自好笑,上前捏了捏被褥,“太單薄,這屋子偏陰生寒,又沒個地炕暖爐……”
“凍死我活該!”寶兒雖是笑著,淚水卻一下就出了眼眶,停不住似的噼啪往下掉,看得柳岩心酸心疼,伸手輕拍寶兒肩背,“不用憋著,放聲哭出來會好些,我知你早就想痛哭一場,只是不想惹得朋友跟著難受,你才一直壓抑不放……”
“你管我!”寶兒扭過身去,拿袖口狠狠抹淨淚,回頭冷笑道:“你也是我朋友,但你更是皇上那邊的,所以我即使當你面哭了也不會放聲哭,免得被你講給皇上知道了,反成了你們的笑料!”
“我不會笑你。”柳巖凝色肅語,恨不能言明皇上的真實心意,又很奇怪小孩就算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也該質疑皇上為何突然變心,難道皇上平日裡那些恩寵竟不曾得過小孩的誠信?否則怎會陡然遭棄也不追問原因,一昧只道皇上變了心,竟似變心之事原本就在小孩的意料中一般?
“你還愛著嗎?”柳巖忍不住替皇上有此一問。
寶兒翻白眼,“變心的又不是我!真當我好欺負啊!這話你該問他去!莫名其妙變了心,還好意思叫我思過!我唯一的過錯就是直到現在都還不要命的喜歡他,如果他現在來接我,我馬上屁顛顛跟他回去,半個解釋都不會跟他討要,他說愛我,我就信,他說不愛了,我也信,因為除夕那天他跟我說過,我只需要相信他,跟從他,愛他,然後我所有的疑問都會得到解釋,所以你也不要問我什麼了,但凡我說出來的都是我的真心話,而我的心早就不屬於我。”
寶兒說著就和衣上床,拉過被子從頭蒙到腳,半天不見動靜,似乎睡著了,卻有低低的嗚咽聲隱約可聞。
柳巖注目良久,最終嘆息而去——小孩不是被皇上所傷,而是被他自己——情本傷人,何況情痴?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1 章
寶兒在宗司處的日子並不難過,除了屋子冷點,飯食差點,心情糟點,好像還有點著涼生病以外,別的都還不錯。
又一陣咳嗽平復後,寶兒在那張記錄天數的紙上畫下一朵桃花,這是第七朵,古人結繩記事,他這個就叫桃朵記日,來這兒的當夜冷得睡不著,第二天開始打噴嚏,頭疼鼻塞眼皮沉,晚間時開始輕微咳嗽,第三天咳得更厲害些。
當年管家就是這麼越咳越兇,最後咳出了血,殷紅如梅,噴灑空中,卻似院裡的小桃被風吹起漫天妖嬈,可恨當年的自己竟將管家咳出來的血喻作那般美景,果真年幼無知嗎?
恐怕是太過篤定,從不相信管家會離開他,即便有人說他的管家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