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子,總算將欠的錢給補上去。
嘉靖四十四年年末的政局出現了短暫的平穩,好象百官闖宮一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蛾子這人也怪,既巴不得吳節整日守在自己身邊,又見不得他無所事事的模樣。
等到了西苑,就看到陳洪急衝衝地過來:“吳大人來了,陛下正要著人去傳你呢,手頭的案子先放一放,有旨意。”
吳節和陳洪現在是徹底地翻了臉,便公事公辦地說:“原來是陳公公,不知道陛下有什麼旨意?”
陳洪板著臉道:“陛下讓你什麼都不用幹了,專心在玉熙宮編纂《興都志》。”
所謂《興都志》這本書,其實就是一本地方誌,興都是後來改的名字,就是嘉靖皇帝的父親的封地,本來叫安陸,後來該為承天,再改為興都,就是龍興之地,出皇帝的地方。
把這個地方定為龍興之地還得從嘉靖皇帝即位說起。明武宗應該傳為給他兒子,但正德皇帝沒有後代,那就兄終弟及,讓他的堂弟朱厚璁來繼承皇位,也就是嘉靖皇帝上臺。
這樣就產生了一個皇位世襲的問題,如果把正德的父親明孝宗作為嘉靖的皇考,皇考就是皇帝的父親,那嘉靖的生父變成什麼呢?
如果把嘉靖的生父作為皇考,那明孝宗就成了皇伯父。
這裡就產生了很大的問題,就是歷史上的大禮儀。
大禮儀是嘉靖年間的頭號政治話題,大家轟轟烈烈地鬧了三年時間,最後還是屈從了嘉靖皇帝,將興王定為皇考。這就意味著宣告嘉靖皇帝是從自己的父親那裡繼承的皇位,而不是從正德那裡繼承的。
因為這樣,編《興都志》就有特殊意義了,就是朝廷討好嘉靖的一個馬屁文化工程。
同一般地方誌不同,這本書有太濃重的政治意味。
“這書好象是張閣老在編吧?”吳節忍不住問:“已經編了快一年了吧,這徵集地方史料,還是去蕪存菁,剪裁資料,斟酌詞句都需要下很大功夫,,再說,我對興都的地方誌也不熟悉,陛下怎麼想著叫我來編了,張閣老怎麼辦?”
其實,張居正編纂《興都志》乃是徐階推薦的,一來張居正學養深厚,又在翰林院裡幹了十多年,並主持個《永樂大典》的編纂,幹這活正合適;二來,此事本是撈取政治資本的大好事,徐閣讓張居正來幹,是有心要扶他上門,獲取政治地位。
如今卻換成了吳節,若讓張居正知道了,也不知道人家做何感想。
這不是得罪人嗎?
幾乎在一剎間,吳節以為這事是陳洪所為,用來分化自己和裕王府的毒計。
可轉念一想,這樣的妙計可不是陳洪這個夯貨所能想出的。再說,此書如此要緊,沒有嘉靖的首肯,別人說什麼也沒用。
果然,陳洪冷冷道:“這是陛下的旨意,咱家怎會知道,你自己去問萬歲爺好了。”
說完就拂袖而去。
吳節心中的疑惑更甚,作為他個人來說,編這書雖然能獲取極大的政治利益,可對他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反得罪張居正。
皇帝為什麼這麼做,倒頗值得思量。
進了玉熙宮,吳節立即感覺到裡面的不尋常。
太監們比往日更多了些,一個個如臨大敵,見了吳節,照例是嚴格的搜查。
宮廷的大門外還站著帶刀武士。
到了嘉靖皇帝起居的精舍,鼻端就嗅到一陣濃郁的中藥味道,同往日間滿屋的檀香、龍涎香味卻不大一樣。
而嘉靖皇帝則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彷彿睡著了。
這可同他往日的形象大不相同,在吳節心目中,這個皇帝好象就沒有躺下過。要麼在處理公務,要麼盤膝坐在蒲團上打坐養氣,床對他就是個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