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別無半分近似。
裴鄴笑了笑,也不回話,自管取杯去飲,問道:“房裡睡得還慣麼?”瓊芳呼著熱茶,含笑頷首:“我很喜歡她的臥房,別緻文秀,就像她的人。”裴鄴微笑道:“狀元愛女,揚州第一佳人,名下豈能有虛?”
房裡燭火暈暗,裴鄴眼望書房,好似怔怔出神,瓊芳忽道:“裴伯伯,你和顧尚書是好朋友,對不對?”裴鄴點了點頭,道:“我倆均為揚州人,自幼相識。我的表妹還是嗣源的姨太太。”
瓊芳嗯了一聲,道:“顧尚書望重士林,每回聽爺爺提起他,總是又敬重、又惋惜。”
裴鄴提起硯墨,隨手研磨,微笑道:“敬重他的人品學養,惋惜他英年早逝,對不對?”瓊芳點了點頭,低聲道:“應該是吧。”
兩人低頭飲茶,瓊芳留心房內動靜,正自偷眼打量背後書架,忽見裴鄴拿起桌上的經書,隨手翻了翻,問道:“讀過顧尚書的‘疑公論’麼?”陡聽千古文章,瓊芳自是肅然起敬,忙道:“當然讀過,顧先生的文章拗口艱澀,每回揹他的書,總要多挨爺爺的幾回板子呢。”
裴鄴忍不住哈哈大笑:“顧老死都死了,九泉之下可還害人不淺。”他見瓊芳扭捏不安,登時取笑道:“來,難得來了人家的書房,背幾句聽聽,瞧瞧板子有無白挨。”
瓊芳吐了吐舌頭,嬌聲道:“背錯了,裴伯伯可不能打我。”少女俏皮,本是玩笑,裴鄴便也笑答:“這般可愛姑娘,疼你都來不及了,誰捨得打呢?”
這段話若是年輕男子來說,瓊芳非得開槍射他不可,但裴鄴有種文人儒性,言語間不卑不亢,昨日雖才相識,言語便已十分親切。雖只是個管家,卻讓瓊芳甘心自居晚輩,不見少閣主的架子。
偷眼去看裴鄴,眼光好似頗為熱切,瓊芳心道:“也罷,應付幾句吧。”她凝神思量,取了“疑公論”的知名段落,微啟櫻口,頌道:“吾本息機……息機……”裴鄴倒了熱茶,提點道:“忘世。”
瓊芳面泛紅雲,心中大羞:“第一句話就錯,丟臉丟到家了。”她喝了口茶水,用力咳了咳,朗聲叉道:“吾本息機忘世、槁木死灰之人也,念念在滋於……古……嗯……古之忠臣……”
繞口令也似的古文,每回讀來痛苦不堪,眼看又要丟醜,忙偷眼雲瞧裴鄴,只見這老人自顧自翻食聾茶,嘴角卻掛著一幅笑。
瓊芳氣得炸了,好勝心大熾:“你以為姑娘背不出,偏要讓你大吃一驚。”當下專心守志,潛心思索,又道:“念念在滋於古之忠臣義士、俠兒劍客,讀其遺事亦為泣淚橫流,痛哭滂沱而若不自禁,今雖不能視富貴若浮雲,然立心之本,豈能盡忘?我身入梏炬,我心……我心嗯……受……受……嗯……天……”自來背文章一旦滯澀,多出嗯啊之聲,果然絞盡腦汁,後頭便是一片嗯埃天。幸她容貌秀麗,口齒清脆,嗯來啊去,倒也稱得上好聽。瓊芳滿頭大汗,卻是想不起半句了。裴鄴趕忙解圍,拍手鼓掌道:“背了這許多,真難得。”
瓊芳自知他說得是客氣話,忍不住羞道:“七八年前背的,可貽笑方家了。勞煩拍手小聲些。”
裴鄴哈哈笑道:“不容易了,我那兒子只知幹些壞生意,讀書寫字一概不通,要他來背,恐怕開頭四字都不成。”瓊芳笑道:“令郎是做買賣的?什麼樣的買賣?”這回輪到裴鄴窘了,他咳了一聲,道:“他是做銀兩生意的。”瓊芳眨了眨眼,驚呼道:“失敬、失敬,可是錢莊麼?那可是大買賣。”裴鄴苦笑道:“差相彷彿吧。他是開賭場的。”眼看瓊芳啞然失笑,裴鄴清了清嗓子,道:“好,文章背過了,咱們來說故事,可知‘疑公論’是為何而寫?”瓊芳聽他連番來考,忍不住啐道:“裴伯伯,大過年的,饒了侄女吧。”
裴鄴提筆沾墨,邊寫邊說:“疑公論的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