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常順用油紙層層裹住的古琴,心中感到說不出的詭異。這樣惡劣的雨天裡,就是要聽琴,他又何必大老遠親自要到聽音閣去。自己周身疲累,滿副愁思只怕是要褻瀆琴音,他那樣的生氣,又如何還能平心靜氣聽自己彈琴?
其實若認真論,這聽音閣距離宣正宮並不太遠,不知是抬轎之人腳程利落,還是辛瞳一路冥思忽略了時候,不多會兒便到達了目的地。
聽音閣周身由漢白玉石壁築成,隔音極好,內裡絲竹環繞,外面卻聽不見一絲絃音。石壁中空,繞樑之感渾然天成,不論是弓弦器樂,還是聲樂歌舞,都自成環繞回響之勢,最是能夠美化聲音。且閣外玉石雕鏤精美華麗,內中設定更是極盡奢靡,置身其中仿若身入仙境,美輪美奐不可方物。
辛瞳緊緊抱著琴,此刻走入,卻懷揣著前所未有的緊張情緒。其實自己方才如何就能篤定皇帝就在這裡等著自己,如何就能判斷出他是要聽自己彈琴?
只確是如此。方一進入,便有閣中侍女上前引領,帶著她一路蜿蜒,直走到閣內深處。一方碧色玉石擋屏後,赫然是一道窄門。待到進去,才見擋屏阻隔後,又是一方密閉空間,四周皆是花斑、條帶紋理的和田墨玉,零零星星裝點著拳頭大小的赤色珊瑚石。
辛瞳不是第一次進來聽音閣,卻是頭一回知道閣中竟還有如此詭秘之地。若是在日光強烈的白天,墨玉成色通透,或許還能泛出幾許晶瑩,只在這暗夜無邊又與外隔絕的死寂之中,眼前的景象便著實透著些許可懼。如果說那日見到的池底晶石之路可謂華美驚豔,那麼此刻所在的這方地界卻令她感到匪夷所思,壓抑無比。
“去將燭火點亮!”
辛瞳乍然聽到了皇帝的聲音,飄飄渺渺,恍若天音。凝神去看,才見他一襲玄色薄衫,肩披黛色氅衣幽幽立於黑暗之中。
這樣的宇文凌令她實在有些陌生而恐懼。聽到他的話語,下意識的就要向身後望去,卻見石屏已將門緊緊遮掩,早不見了半個人影。
想到若是在他再次開口前自己仍未有所行動,可能會隨之而來的可怕境遇,辛瞳不敢再遲疑,只如今這般詭異莫名的環境與情緒莫辨的皇帝,都帶給她層層疊疊的壓力。心中不安,手下也就不多伶俐,匆匆忙忙尋了處石臺將琴放置其上,張望半天才找見燭燈在哪裡。
好在一旁便有火石,她擦引半天才見火星,石體碰撞之聲在這處空蕩蕩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待到一盞燭明,稍有了光線,這才看清,原是兩側的墨玉石壁各有十二個精小孔槽,內建燭燈,托起的燭臺卻也是墨玉鏤雕,厚重又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辛瞳才終於將左右二十四方燭火一一點明。心中緊張莫名,便也一直不敢分心去留意皇帝的面上神情。這會兒手上沒了活計,再不願面對也終究不能繼續對面前之人視而不見。只此刻實在有些心神不寧,潛意識裡就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恍恍惚惚一番剋制,又想起方才常順的有心提點,終是抬眸望去,卻見眼前之人眉間緊鎖,正一瞬不瞬盯著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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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中之意
辛瞳被他瞧的更加沒了底氣,後退不能,上前也不是,一時之間便有些僵硬的定在了原地。
“你是有心,還是無意,怎麼會穿成這樣來這裡?”
聽聞此言,辛瞳終是意識到他眉間深鎖的緣故,低頭打量自己,果然是輕衣薄衫,一身素色褻衣,此刻這般面聖,果真不堪的可以。
辛瞳剎那間想到了常順給自己傳話時那一抹略有些遲疑的神色,若說自己是心神皆亂,一時之間未能察覺尚能解釋,可這常順平素那樣細心,斷不會意識不到這一點,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覺得自己這般能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