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欺負——他賭錢做弊,被人抓著了,正要吊起來打。他一時仗義心起,把小苦兒從那幫青皮們手裡救了下來。小苦兒笑嘻嘻地說感恩,死活要跟他進晏府給他做僮僕。晏銜枚本不答應,可他和小苦兒一見之下,就覺得這人和自己說不出的投緣。他倒不想憑白欺負人家,可小苦兒一口咬定要做他的僮子,晏銜枚雖一向淡定,少有受人擺佈的時候,但也拗不過他,加上也要給家裡人一個說法:平白招個孩子進府,總不能說是結拜的兄弟吧?便只有從了他。
小苦兒進府後,雖不合規矩處甚多,但佔著是晏銜枚貼身僮兒的便宜,加上晏銜枚在家裡畢竟廣得人緣,別人倒不好怎麼責怪他。他倆人雖名為主僕,實為兄弟,小苦兒對他的體貼照顧,晏銜枚口裡雖不說,心裡也知感激。可感情雖好,只要一問及小苦兒的出身來歷,小苦兒就會極難得的縮口不言,為此還紅過一次眼圈。晏銜枚也就不想逼他,從此再沒問過了。如今——在這麼個遼東苦寒之地,怎麼會有人找上他了?他究竟又有什麼身世之秘?
晏銜枚輕輕搬開小苦兒掩在他口邊的手,低聲問:“怎麼,是你的仇家?”
小苦兒怔怔的,似不知怎麼答,半晌才點點頭。
晏銜枚臉色便一怒。他是世家公子,平時不輕動喜怒的。可這一怒,雖年紀小小,卻自有他的一種凜然氣慨。只聽他嘿聲道:“小苦兒,你別怕。我姓晏的雖不愛武,可要真有人欺負你,我這十幾年練的工夫可也不是吃素的。”
小苦兒怔怔地望著這個發怒中的小晏兒——晏銜枚雖出身武林世家,但生性厭武。晏家這些年雖家道中落,但祖傳的‘列國劍’在他剛剛十六歲時可就傳到了他的手上了。那‘列國劍’可是晏門的鎮家之寶,功夫不到的話,哪怕他是晏府當代唯一正派玄孫,也不會那麼鄭重地交到他手裡。而晏世一門的聲名,只怕江湖之內,還少有人不知。小苦兒與他相處三年,真還沒聽他動過怒。
晏銜枚一向凝定,雖修為有成,那一手劍法,卻從未曾發硎初試。小苦兒心中感激,輕握了下晏銜枚的手,輕輕道:“謝了,小晏兒。”
晏銜枚拍拍他肩頭一笑,心道:“難得你也有害怕露乖的時候。”
倆個少年雖低聲說笑,可都是會家,從那三面傳來的呼聲中已可聽出,來的可俱是高手。那一手風中傳聲、凝成一線、而又餘音搖曳之術,只怕就是比昨夜見過的辜無銘、曾一得、周餛飩也未見得差到哪裡去。那三面的聲音成個三角形漸漸此呼彼應,似是連在了一起。晏銜枚臉色一變,低叫了聲:“魔教?”
他已聽說這呼叫的聲音不是平白而發,而其中氣息運用頗為妖詭,似為魔教異術。
小苦兒輕嘆了口氣:“不錯,正是他們的‘蝠聲尋物’之術。這三個人——這三個人,只怕要不了一柱香的工夫,他們三下里呼應相連,觸物而返,就會尋到咱們的存身所在了。”
晏銜枚不再說話。他的眼卻不望向小苦兒,而是直望向自己所乘之馬,那馬側就掛著他的‘列國’長劍。胡家酒樓一夜,風起雲湧,晏銜枚都捺得住性子,不肯出手。此刻,危及兄弟,他臉上卻露出一分果勇之色。
那三面的聲音果然越縮越近,看來真的鎖定了二人的藏身之處,再過一會兒,只怕就會逼近百步之內。兩人身形雖有雪堆隱藏,那兩匹馬兒卻藏之不住的。晏銜枚握著小苦兒的手忽緊了一緊,一挺身。小苦兒一拉,沒拉住,反被他拉著直身站了起來。只聽晏銜枚開聲清喝道:“濟南晏某在。,是何方神聖,現個身吧!”
他一語落地,只見左、右、前三方,遠遠的百步開外,已冒出了三個人影。那三人俱著綵衣,年紀卻頗老,那麼一臉的摺子,卻偏偏穿得跟群孩子一般,一身打扮與他們的相貌極不相稱,晏銜枚不由一愕。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