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把她給氣病了,先把水給潑出去,她總歸是主子,奴才把她給氣病了,雖罰得很了些,也不是全沒道理了。
珊瑚在簾子外頭行了禮,抬眼兒一瞧,見桃枝桃葉兩個一個把著簾子不叫她細看,一個拉著她的手為年氏分說,只說惜月怎麼怎麼就氣著了側福晉,年氏已經一天一夜水米未沾唇之類。
珊瑚面上也端了笑:“側福晉身子原就不好,更該知道保養才是,怎還為了個丫頭把自個兒給氣病了,下頭人真有什麼不好,就算不報給福晉,也該報給管帶嬤嬤,犯不著自己生氣。”
年氏生得一付弱相,去了胭脂就似生了病一般,聽見珊瑚的話虛軟一笑:“哪好為了個奴才就巴巴的跑去園子裡頭去麻煩福晉呢。”說著就咳嗽幾聲,顯得提不起氣來的樣子。
珊瑚到底沒有珍珠的手段,聽她這樣說,心裡先罵了兩回好不要臉,嘴上也不說旁的,只又把保養的話重提一遍,想著趕緊回園子裡報給周婷知道。
剛要轉身,鼻子一動,她在惜月屋裡頭還能聞見姜味藥味兒,怎的年氏這裡,竟連個藥碗也沒有,當下抿了嘴角,只等著回去邀功,真病還是假病,見了太醫自有分說。
胤禛回來的時候,周婷已經叫人去請太醫往年氏那兒去了,惜月那裡是個醫上,給年氏看病的就是御醫了,兩邊有些路程,訊息來往不很方便,直到胤禛回了家,那邊才傳了訊息過來。
御醫是唐仲斌的同僚,都不必經過瑪瑙,請個小太監把人叫出來一說,唐仲斌自然就把事都給辦了,本來年氏就沒病,平日裡太醫們總要說重個兩分,這回實話實說,年氏其實就是餓的,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低血糖。
她為了裝病餓了一通,太醫一摸脈就知道了,她的弱症有一半是裝出來的,寫了脈案開了藥方兒,幾隻手一遞就傳到了周婷跟前。
胤禛今天本就帶了壞訊息回來,他許了周婷跟大妞二妞一同坐船出去,誰知朝上發了件貪沒案,康熙把事交給他來辦,只好留在京裡頭順帶兼了國事,叫太子三阿哥幾個跟著康熙去江南。
胤禛自然以外事為重,心裡又頗覺對不住妻女,周婷還好些,大妞二妞卻是鬧開了,天天盼著什麼時候能坐大船,他正為難著不知如何跟妻子女兒開口,就見小張子湊在蘇培盛耳朵邊嘀嘀咕咕,皺了眉斜他一眼:“禿嚕什麼?”
小張子腦袋一縮,蘇培盛眼珠一轉,垂了頭:“是府裡頭的側福晉罰了個丫頭,那家子下人鬧到福晉跟前兒來了。”
☆、154
這話說得有技巧;兩句都在點子上;還都搔著了癢處;既沒提前情也沒提後狀;卻把事兒說了個清清楚楚;小張子抬抬腦袋又垂了下去,蘇培盛這明顯是幫著正院呢。
別說胤禛的心早就偏到正院去了,就是他不偏不移,聽了這話也要想;年氏到底是怎麼罰了下頭人;竟叫作奴才的有膽子往主子跟前鬧。
他對年氏本就存著厭惡;不說之前那幾樁事兒;單說昨天周婷派了人去訓導她,她竟敢甩臉子;給珍珠難堪,這就是打了周婷的臉。
胤禛原就存了發落她的心,短短過去幾個時辰,還沒來得及料理呢,她就又遞了個新的罪狀過來。
胤禛眉間擰出個“川”字,抬腳就往周婷院子裡去,腳步帶著風吹起身上披的黑貂絨滾邊披風來。越往裡行心頭怒氣越是積得厚,不須問他就已經定下了年氏的罪,正好借了這個狠狠斥責她,把她遠遠往莊子上送。
周婷是個講究體統的人,皇家無小事,只要想就能拿出來當筏子用,越是內宅事鬧出來越是難看,她前頭忍下那麼些個委屈,為了還不是他的臉面,若不是為了這個,光側室進門敢捏著喜果就夠發落一回了,哪裡要她忍到現在。
這些委屈一訴一個準兒,她就是立時發落了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