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大的和尚道:“你放心,那些人全死不了。”一抹嘴上油跡,哈哈笑道:“即使你今日也毋庸準備後事,灑家看你,最少也要再多活三年。”
仕漁翁道:“此話怎講?”
胖大和尚道:“十年前我準備好後事,你不聲不響地溜了,今日你準備好後事,我卻也要臨陣脫逃,我和你雖不像和那老雜毛一樣是一輩子的生冤家活對頭,但二十年前既已較上勁了,就也該你來我往,誰也不欠誰的。”一面飲酒,一面又自放聲狂笑起來。
杜漁翁雙眉一皺,道:“什麼事?”
胖大和尚道:“什麼事,有什麼事?我想再多活三年,也讓你多活三年,三年後的今日,你我再到這裡,那時……”
杜漁翁長嘆一聲,道:“你若無鉅變,怎會如此,我與你相識數十年,還不知道你的生性?你又何苦再來瞞我?”
胖大和尚笑聲一頓,呆了半晌,突又大笑道:“有什麼事,我只不過要去尋那秦無篆老兒,無論是偷、是騙、是搶,也要將他那而破布旗子弄來……”
杜漁翁道:“做什麼?”
胖大和尚道:“自然有用,但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此刻卻不能告訴你!”
展夢白心頭一凜,忖道:“秦老前輩將後事交託於我,我死了也不能有負他所託,但此刻窺伺這白布旗之人卻有如此之多,除了那方氏父子之外,這和尚更是武功驚人,來歷詭秘,我若將之失去,有何面目去見秦老前輩於地下!”
一念至此,他心中大是慌亂,心含數轉,將那白布旗幟以及兩冊絹書,俱都悄悄取了出來,仔細用黃布包好,摸索著尋了處石隙,將之塞了進去,又以亂草泥石塊填滿,他明知那兩冊絹書中便是武林中人人夢寐以求的武功上乘心法,但他卻從未看上一眼。
方自藏好,只轉仕漁翁冷冷道:“洞裡的朋友,可以出來了麼?”
展夢白暗歎一聲,知道自己方才稍為弄出一些聲響,便已被他聽到,回目望去,杜漁翁一手搖著竺帽,默然立在洞口,那和尚卻已不知走到那裡去了。
展夢白撥開山,一躍而出,杜漁翁冷冷道:“老夫十餘年力出江湖,想不到還有朋友要來照顧老夫,朋友是誰?”
展夢白暗歎一聲,緩緩道:“杜老丈,你難道不認得我了麼?”
杜漁翁定睛一望,大驚道:“展公子……你怎地這般模樣?”
展夢白慘然一笑,他此刻滿面泥土,鶉衣結髮,看來比個乞丐也不差多少,杜漁翁雙眉一皺,道:“令尊骨未寒,你不在墳旁守墓,也不在家中料理,卻跑到這亂山林野來作賤自己,這是為了什麼?”
他此刻行藏已露,便又恢復了武林前輩的行分,詞色莊嚴,語聲沉凝。
展夢白放聲一嘆,道:“我在此守墓已有許久,絕非故意在此偷聽兩位的談話,尚望……”
杜漁翁雙眉一軒,怒道:“你不在亡父墳前守墓,卻到這裡為別人守墓,這又算是什麼?”
要知他昔年縱橫江湖時,性情最是耿介,這十餘年來,他雖然蹈光養晦,但此刻在這夜而空山之中,卻不禁又動了十餘年前的俠氣。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展夢白呆了一呆,竟答不出話來,他怎能將自己這一段家庭的悲劇,說給別人知道,他怎能告訴杜漁翁,在這裡地下安息的,便是自己親生的母親。
杜漁翁目光炯炯,凝注著他,緩緩道:“我輩武林中人,行事雖可偶而脫略行跡,但“孝”之一字,卻是要萬萬終生奉行的。”
展夢白被他罵的啞口無言,辯也不是,不辯也不是。
杜漁翁接道:“你年紀輕輕,平日行事,也算不錯,是以老丈今日才會教訓於你,否則……”突聽一陣零亂的腳步聲奔了上來,一個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