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是了,黃慶兒。
當日趕走了黃坎婆,黃慶兒卻並未作明確處置,這幾日黃慶兒倒是來了兩趟,但云卿病著,慕垂涼又不許她出門,於是兩趟都沒見著。黃慶兒聽外頭皆傳雲卿病重,甚至不得不去求裴家大爺過來醫治,就留了個心眼,認定她雲卿恐是要和裴子鴛一樣病病歪歪的,以為這掌家之事終究還是要落到二房孔繡珠頭上,所以轉身就去求了孔繡珠。孔繡珠雖不敢推拒,但也不敢隔著雲卿就輕易允諾她什麼,於是聽說雲卿大好之後乾脆與垂緗商議過,將黃慶兒一道帶了過來。
黃慶兒見到她終是又須得服、又顯然不服,雖跪地行禮,但神色僵硬,並不看她。雲卿不免笑了,說:“如今因我這廂耽擱了,所以讓你在園子裡多做了幾天事,我按你往日一月例銀補給你,不動公中,我自己給。”
黃慶兒何曾多做過什麼事,這幾日一心都在鑽營上,哪裡論得到補償?於是一時羞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是越發厭惡雲卿了。雲卿只作沒看到,對孔繡珠與垂緗說:“說來從前畢竟是領一等例銀的,我總也覺得她必是有些長處,老太太和太太們才會如此賞識她。只可惜對我倒也罷了,明裡對你們二人不敬,便是我有心要用此人,也當真是狐狸咬刺蝟,張口不敢下嘴了!”
黃慶兒一愣,慌忙長跪求道:“照大丨奶奶的意思,確然能不趕我出府嗎?”
雲卿訝然笑問:“哦?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閻王老大你老二,如今竟也怕被趕出去?”
黃慶兒一時覺得失了面子,別過頭冷冷道:“我黃慶兒有手有腳又不笨,即便被趕出去也餓不死!不過是……罷了,我算栽在你手裡了,任你處置!”
垂緗約莫聽出她的意思,便道:“我們雖不喜這等刁奴,但說來如今大嫂是掌家之人,縱她有些惡行,到底也是聽憑大嫂處置的,我們哪有什麼好說。”
孔繡珠也是附和道:“是了,其實都是為了咱們這個家,若她擾亂家宅徒增麻煩,那就照規矩趕出去;若大嫂果真覺得她還有些用處,不妨就留著,也免得再出去找些不知根知底的還要重新調教。”
雲卿聞言,笑意越發深了,只是盯著黃慶兒看。黃慶兒恨意難藏,卻始終咬牙不求,雲卿便問:“你自然是不怕被趕出去了,這些年你總也攢了些銀子,供你三五年吃喝不成問題。可是你也是慕家老忠奴的後人了,是地地道道家生子,若被趕出去你倒罷了,你爹孃要如何在慕家立足?”
一席話直戳黃慶兒痛處,卻見她暗暗握緊了手,仍是咬牙不求。雲卿心下略覺讚賞,點頭對她道:“我可以留你在慕家的,但是一,降為三等丫鬟重頭熬起,二,例銀隨三等丫鬟,節慶賞銀充公,三,來我房裡跟我做事。這三條恐怕每一條都折你傲氣,所以我許你三天,你回去仔細想想清楚再來回話兒吧!”
黃慶兒萬萬沒想到雲卿還會留她,且要把她收到自己房裡,一時錯愕看著三人。此刻雲卿反怕她衝動之下做了衝動決定,便道:“若無事,你就先去吧!”
黃慶兒幾番欲言又止,終是直挺挺起身,神色複雜看了看她轉身便走了。略坐一會兒,孔繡珠房裡人說她家三姐兒哭鬧,旁人哄不下,孔繡珠心急,便早早兒去了,只剩下垂緗陪她坐著。垂緗見無旁人,便蹙眉問說:“黃慶兒那樣的人有什麼好?哪個不能用,偏要留著她,不怕是留下了禍根麼?”
雲卿看她神色懨懨,眼底透著抑鬱,明知她只是心情不佳,便長話短說道:“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什麼人就有什麼用處。黃慶兒也非一無是處,你看那日她在老太太那裡尋我的不是,反應多靈敏,口齒多伶俐,氣勢多大啊!雖糊塗了些,但終究是要看什麼人來調教、跟誰做事。往後你接管沈家也是如此,看人不在好壞,而在她哪一處能為你所用、你是否真能降得住她幫你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