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嚴肅地叮囑過阿爾哈圖,便率了步軍馬隊,護著車駕前行,以防再出什麼意外。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算著時辰,直到車駕過了順義,迎上了帶領大批官員在此接駕的恭親王。
“臣奕?,恭請皇上皇太后聖安!”恭王跪在御駕之前,從容不迫地說。
一路驚魂的兩宮太后,至此才敢確定,自己終於平安了,不由執手喜極而泣。慈禧輕輕掀開轎簾一角,想看一看關卓凡,淚眼朦朧中,卻見馬隊的騎兵已經紛紛兜轉馬頭,向著密雲的方向,絕塵而去,伏鞍疾馳的數百人之中,再也分辨不出哪個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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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雲城中的醇郡王,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一遍又一遍的掏出他那個鎏金的大懷錶,看著時辰。
“五哥,咱們動手吧。”醇王終於忍不住了,啪地一聲合上了表蓋,斷然道。
跟他一起坐在行館的,是惇親王和睿親王,還有僧格林沁的兒子,貝勒伯彥訥謨祜。這裡面以醇王最為年輕,但捉拿肅順的密諭,卻是在他的手裡。對於這一點,惇王沒什麼感覺,只是拿著大蒲扇,呼呼地扇著,但須發花白的睿親王,心裡就多少有一點不舒服——畢竟自己年長,而且好歹還是個親王。於是,對醇王的決定,略表異議。
“七叔,我看還是再等等關三的馬隊。”睿親王的輩分,比醇王卻低了一輩,只能是這樣稱呼他。他一生沒碰過刀槍,戰陣上的事,更是一竅不通,卻最是頑固守舊的一個人,對湘軍一向不以為然,卻把關卓凡的馬隊視若神明,以為這是旗營之中天下無敵的鐵軍,因此覺得還是要有他的馬隊在身邊,才能安心。“肅順到底還是正黃旗的領侍衛內大臣,要是抗旨,說不定要動手。”
“肅順又不是武將,他帶了兩個小妾住在北大街,行館裡只有一幫長隨和聽差,正黃旗的侍衛,都在蘆殿護衛梓宮,遠得很呢。”醇王有點不耐煩了,“咱們三家的王府護衛,加起來有一百多號,再加上伯貝勒的蒙古衛士,也有兩百人了,收拾他綽綽有餘。難道步軍衙門巡夜的兵,還敢跟咱們動手不成?”
這一番話,不能說沒有道理,睿親王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拱拱手,說:“好吧,那就全憑七叔分派。”
於是集合王府護衛和蒙古衛士,由醇王宣諭,是要去拿作亂的反賊肅順,等一會到了肅順的行館,誰在前門,誰堵後門,誰在兩側,分配得井井有條。護衛們固然是大為興奮,醇王自己也是得意不已。他一向好武,自詡知兵,決意把這個差事滴水不漏地辦下來,漂漂亮亮地露一把臉。
為了不驚動無關的人,兩百人的隊伍都是步行,三個王爺和一個貝勒,坐了四頂大轎,向北大街行去。數十盞燈籠點起,顯得雄壯肅穆,城裡巡夜的兵卒,見到這樣的架勢,果然都只是跪地請安,無人敢於多問一句王爺們要去哪裡。
不一時,便已來到肅順的行館面前。醇王下了轎子,將手一擺,隊伍嘩地一聲散開,便有二三十人繞向後門去了。
行館的門口排著四名侍衛,見了這樣的陣仗,驚疑不定,一名叫索克達的侍衛領班給幾位王爺行過了禮,陪著笑問道:“不知幾位王爺,有什麼吩咐?”
“肅順呢?”醇王揚著臉問道,“是不是還在睡?叫他起來接旨!”
索克達見醇王盛氣凌人,直呼肅順的名字,便知道壞了——就算是接旨,可是時候不對,陣勢也不對。他跟另外三名侍衛,都是正黃旗的侍衛,由侍衛處派的班,並不算肅順的心腹。眼見得肅順要倒大黴,正在轉著念頭,該怎麼把自己摘出去,行館的大門忽然洞開,走出來的,卻是杜翰。他正在肅順的行館內,等著御駕的訊息,此刻見了外面這等陣勢,先是一愣,看了看,知道醇王是正主,皺著眉頭道:“七爺,這算什麼?”
“你也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