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頤之餘,搖著頭嘆氣,“我自己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想到前方的兄弟,心裡不好受。”
“啊喲,關老爺還有這一份心。”扈晴晴調侃道,“那你帶了我一道去,我做好東西給大家吃,好不好呢?”
“使不得!使不得!”關卓凡仍是大搖其頭,“你是不知道,軍營裡面,不能過得太舒服,不然誰肯拼力向前?十丈軟紅,最是消磨鬥志,你害我一個就好了,不要再去害大家!”
“沒有良心,得了便宜還賣乖。”扈晴晴白了他一眼,“回頭我去裝一大包硬麵餅,拿給圖林替你扛著,讓你天天啃,天天啃,看你還敢不敢說嘴……”
兩個的話說到這裡,卻被來敲門的張順打斷了——他明知道自己爺正跟扈姑娘在裡面卿卿我我,這個時候來敲門,實非所願。可是外面有人急等著要見關藩臺,不報也不行。
“爺,電報局的卞先生來了,還帶著他那位內弟。”
“哦?”關卓凡霍然站起身子。卞寧的內弟黃海清,是巡撫衙門電報房的總管,也是自己埋在李鴻章身邊的一顆釘子,跟自己這邊一向是絕不走動的。現在天已經大黑,他們這個時候來求見,自然有很要緊的事。
關卓凡帶著張順,來到二堂旁的簽押房,果然見到卞寧他們已經等在那裡。進了房,先吩咐免禮,看座。
“大帥,李撫臺從太倉,用電報給李鶴章和周馥發了一封奏摺的底稿過來,讓他們明天繕妥,在巡撫衙門拜發。”卞寧卻不肯坐,仍是站著回事情,“吳道臺的這個上海道的位子,只怕要壞。”
關卓凡眯起眼睛,鷹隼般的目光盯在卞寧臉上,語氣卻還很從容:“嗯,李撫臺用的是什麼理由?”
“吳大人正替他幫辦軍務,是常勝軍的會帶。李撫臺說,吳煦身在太倉,衙門事務和海關的關務都難以兼顧……海清冒險抄了一個折底,送來給我看。我想這是大事,無論如何也該讓大帥知道,因此帶了他,來見大帥。”
說完,拿出一份捲成一條的信箋,雙手呈給關卓凡。
這真正是大事!軒軍的軍費,全賴關銀,上海道這個位置乃是命脈所在,若是被李鴻章拿在手裡,就等於是讓人扼住了咽喉。
“海清,你做得好!”關卓凡接過來,卻不急著看,鼓勵地對站在一旁,頗有些拘束的黃海清說道,“這一功,我先替你記著,現在什麼都不必說,日後你自然知道。”
交待過這一句,才展開那捲信箋,慢慢地看。反覆讀了兩遍,將信箋一合,放在桌上,微笑不語。
李鴻章,我等你等到現在,你到底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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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借刀殺人
在關卓凡的眼中,自從李鴻章奏調吳熙去“幫辦軍務”,用心便已是昭然若揭。他所不知道的,是李鴻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因此卞寧和黃海清的到來,太及時了,不枉當初煞費苦心,在李鴻章衙門裡埋下了這顆“釘子”。
說起來,李鴻章想出這樣調虎離山的辦法,還是從關卓凡這裡借鑑過去的,當初關卓凡保奏趙景賢幫辦軍務的舉動,給了他很大的啟示。
“關逸軒調了趙瘸子進他的藩司衙門,我們也不妨依樣畫葫蘆,把吳煦調來做常勝軍的會帶,也算是幫辦軍務。”開拔之前,他對周馥和李鶴章這樣說,“常勝軍裡洋人最多,若論跟洋人打交道,誰又能比他吳子潤強了?軍務為先,這個理由光明正大,旁人也不能說什麼。”
這只是第一步,算是埋下的一個伏筆,等到大軍開拔,吳煦自然要隨軍行動。到了打破太倉之後,第二步開始了,就是黃海清抄回的那個摺子。
摺子寫得很冠冕堂皇,說吳煦原本就身兼江蘇皋司和上海道,現在又兼任常勝軍的會帶,難勝繁鉅,不得不替他開去一個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