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煦是三品官,若說要去掉一個差使,當然不能開去皋司的職位,因此開掉那個四品道臺的位子,就變作順理成章的事。
至於接替的人選,李鴻章為了表示至公無私,在摺子裡說的是“臣並無成見,一由朝廷遴選賢能充任”。私底下,卻派人送信給曾國藩。要請老師替他保一個人,來署理上海道。
這個人。叫做黃芳,是湖南長沙人,道光十五年中舉,咸豐五年的時候任過上海知縣,也能說洋話,後來進入曾國藩的幕中。與李鴻章交好。有了這樣一個對上海知根知底,又跟洋人打過交道的人,李鴻章自然有底氣來拿掉吳煦。
這一番安排,本來稱得上是天衣無縫,可惜千算萬算,算漏了一個關卓凡。
在關卓凡來說,吳煦雖然還算“聽話”。但終究不如用自己人更加得心應手,因此早就想拿楊坊去替掉他。可惜上一次。他用了保吳煦升官的的辦法,想把吳煦從上海道的位置上擠走,結果人家官倒是升了,卻依然盤踞在道臺衙門不動。事後才打聽到,吳煦不僅在薛煥那裡使了錢,而且還以重金賄賂了吏部的滿尚書全慶,因此把這個位子,坐得穩如泰山。
現在。有了李鴻章這把刀,關卓凡決心要唱一出“借刀殺人”了。
第二天,蘇州也不去了,先派人把楊坊請到清雅街的藩司衙門裡來。不做寒暄,直入主題:“啟翁,我要用你五萬銀子。”
“成。”楊坊也不問為什麼,沉靜地答道,“五萬夠不夠?不夠還有。”
“足夠了,”關卓凡見他這樣爽快,倒笑了起來,“我是要拿這五萬銀子,虎口奪食,替啟翁去奪一個上海道來。現在打仗,糧臺的錢也緊,以後這筆錢,總可以從糧臺上走賬的。”
原來如此!既然關卓凡說虎口奪食,那麼老虎指的是誰,不問可知。
“那吳子潤那裡……?”
“他還是當他的江蘇皋司,不過上海道臺的位子是保不住了——李鴻章已經出奏了。”關卓凡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說了,“我直說吧,他撫臺大人想從上海把這一塊肉挖走,那是做夢。”
聽關卓凡這樣一說,楊坊也是豪氣頓生,搖搖頭說道:“逸軒,既然是這件事,那更要我自己來花錢了,何須動用到軒軍糧臺的錢?不瞞你說,我再不濟,一二十萬銀子,還是隨時可以拿得出來。”
這五萬兩,關卓凡有所鋪排。其中的兩萬,準備交給許庚身來分派,另外一萬,準備送給安德海。這兩筆錢,他打算讓張順帶著,坐下午的船,走水路由天津回京。
“啟翁,軍機上和宮裡,我自有路子,歸我來辦。不過總要找個人,向上面保一保啟翁,這件事,我不能出面,須得另外找人。“
“逸軒,我聽你吩咐,你說該找哪個?”
“河道上有一位何參將,現在正在上海。這個人是吳制軍的妻弟,人也還可靠,我來安排一下,讓你跟他去接頭。”
“逸軒,你的意思是……”楊坊似有所悟地說。
“漕運總督吳棠,”關卓凡點點頭,說道,“咱們花兩萬銀子,買他一個密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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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庚身和安德海那裡花錢,自然是為楊坊鋪路,但他們平時是在京裡,總不能平白無故地替楊坊說話,必須得有一個人,先從地方上把楊坊的名字報到京裡。有了這樣一個由頭,許庚身和安德海,才好施展。
清制,地方大員為了敘錄有功人員,或者推薦有特殊才能的人員,可以採取向朝廷保舉的方式,分為明保和密保兩種。
同樣有一個保字,但分量卻大不相同!明保是循例保舉,交吏部審議記檔,密保卻是直遞軍機處,由軍機大臣閱過密存,算是一種特重的保薦。
在關卓凡來說,現在還不到跟李鴻章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