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猶豫,站起身來走到齊秉融面前,沉默片刻,忽然將公服的下襬向後一撩,左膝一屈,給他請了一個安。
“明堂兄,我替你賠罪!”
齊秉融大吃一驚,堂堂侯爵,跪在自己面前,傳了出去怎麼了得?登時慌得手腳都沒地方放,想要去攙他,卻又不敢——撫臺還跪在地上,未必自己還敢先行起身?旁邊的幾個親兵,亦都看得呆住了,站也不是,跪也不是——這樣的事兒,從來沒有見過,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這,使不得,使不得……”齊秉融嘴裡胡亂說著,眼裡的淚水,又再湧了出來。
“使得,我平白冤了你一場,因此你盡當得起我這一禮。”關卓凡將他扯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頂子還給你,我還要另有委託。”
說完,轉身回到案子後面坐了,剩下齊秉融,拿著親兵交回來的頂戴,茫然不知所措。
“齊秉融!”
“在。”
“我取你一個清字,再取你一個傲字,”關卓凡盯著他,不緊不慢地說道,“現在要委你做江蘇藩司衙門的四品廉政專員,專務通省官員的風紀糾彈,你敢不敢?”
“我……”齊秉融愣住了,像做夢一樣,猶自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齊老爺,撫臺在問你敢不敢。”一旁的錢鼎銘看了這一幕,亦是心潮起伏,見齊秉融這個樣子,便小聲提醒了這一句。
“有何不敢?”齊秉融終於相信這是真的,激動得滿臉通紅,請下安去,“秉融謝大人的栽培!”
“我也不用你說這個謝字,”關卓凡已經平靜下來,“這份活計,不好乾!從此江蘇一省的官員,多半就要把你看做眼中釘,肉中刺,你若能做得好,便算是謝了我。”
“士為知己者死,”齊秉融將頭一揚,“雖粉身碎骨,何懼之有!”
“這個不敢當,我是在替國家簡拔人才。”關卓凡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回頭我就下札子給趙景賢,你明天上藩司衙門報到。具體怎樣去做,趙大人自然會有交待,不過還有一句話,我要囑咐你。”
“是,請大人吩咐。”
“你任過州縣,又精於核數,再加上在上海也待了幾年,不論是官是商還是民,想來都是熟悉的,這個我不擔心。” 關卓凡看著矮矮胖胖的齊秉融,心說真是人不可貌相,“做這樣的事情,不是單靠清廉,亦不能一味憑恃一個勇字,這裡面的關節甚多,你要用心去思量。”
“是,大人的話,下官一定謹記心中!”
等到錢鼎銘替撫臺把齊秉融送出去,關卓凡便取筆寫委札,一揮而就。轉回來的錢鼎銘見了,笑著說道:“齊明堂這一回,真是一跤跌在青雲裡,連我都想不到爵帥用人,有這樣絕大的魄力!”
“錢先生,你不要恭維我了,”關卓凡搖著頭說,“我還要多謝你才是!若不是你,我幾乎就要鑄成大錯,弄一個冤案出來不說,還要錯過這樣一個人才。”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那也要有這樣的眼光才行。”錢鼎銘還是捧了東家一句,接著又無不擔心地說:“只是說起來,他原本六品的身份,驟然擔當這樣一個職位,不知道會不會有人不服氣,不把他放在眼裡。”
“不服氣?”關卓凡一笑,低頭在自己膝蓋上拂了拂,若有所思地說,“一省巡撫都給他跪了,誰敢不服?”
*RS
第十七章 大預言術
那道自請返京陛見的摺子,終於批下來了。軍機上擬旨的人,洋洋灑灑寫了一大段,關卓凡卻知道,在慈禧太后的手裡,無非是用玉色指甲輕輕掐出的一道印痕——准奏。
請求帶同華爾和福瑞斯特進京的附片,也已經恩准。不過這兩個“洋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