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流傳全國的摺子,其中最著名的兩句話,就是“國家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
這兩句話,文宗大為激賞。左宗棠就此過關。
這個摺子,其實是郭嵩燾和潘祖蔭兩人合擬,而且是以郭嵩燾為主。但既然由潘祖蔭具銜,郭嵩燾就嚴守秘密,內中詳情從未對第三人道過,左宗棠自然也就無從知曉。
左宗棠驅郭出粵,是地地道道的“恩將仇報”,可是左宗棠自個卻不知道。
以潘祖蔭對左宗棠有恩,郭嵩燾抵京之前,關卓凡就請潘祖蔭設法,調和郭、左的矛盾。潘祖蔭乃對關卓凡說了這段公案。潘祖蔭的打算是,左宗棠進京陛見,自然要來拜訪自己的,到時候將實情和盤托出,看看“左騾子”有什麼反應?
甚好,那咱們就等著吧。
關卓凡含笑說道:“筠仙,我倒想看一看,目高於頂的左季高,磕頭認錯是一副什麼樣子?”
郭嵩燾微微苦笑,既然“目高於頂”,怎麼可能“磕頭認錯”?他感激關卓凡苦心孤詣,調和鼎鼐,但並不相信左宗棠會真的在自己面前屈膝。不過,有左宗棠“驅龍入海”那幾句話,郭嵩燾內心芥蒂雖然還在,但胸口那股無以宣洩的積憤,卻已經消了大半。
當下鄭重說道:“請貝子放心,不論左季高認不認錯,我和他的恩怨,都是私人糾葛,絕不會帶一絲一毫到公事裡面。郭嵩燾身為朝廷大臣,當報貝子知遇之德,決不能這點子道理都不曉得。如果言不由衷,自無顏屍餐素位。”
關卓凡眼睛一亮,說道:“筠仙,你言重了。來,為上下同心,早臻大治,咱們乾了這一杯!”
郭嵩燾自然不知道,左宗棠說“筠仙大才,非一省一地之格局。粵撫之位於筠仙,猶龍困淺灘。某驅郭去粵,乃驅龍入海也!”——這幾句話,是關卓凡編出來的。
第二天,關卓凡上折,以為恭王雖有過失,但已有悔意,“觀其心性行徑,尚為可錄用之人”,當然,如何“錄用”,“總須出自皇太后、皇上天恩獨斷,以詔黜陟之權,實非臣下所敢妄擬。”
這個摺子引發的轟動,不在奏請設立“奉恩基金”之下。
大夥兒看不懂了,他們倆不是對頭嗎?
有宗室甚至抱怨:“關三自個幹得好好的,又把恭六扯回來幹什麼?就恭六那個德性,‘奉恩基金’啥的,不會出什麼么蛾子吧?”
也有不少人鬆了一口大氣,特別是為恭王提拔上位的那一撥。大家明面上都翹大拇指,說道:“關貝子宰相肚裡能撐船,這份氣量,真正了不得!”
心底暗暗歡喜:應該不會跟著恭王一起倒黴了。
有少數真正為朝廷國家著想的,說道:“樞府首領,不計前嫌,同心一德,此乃國家祥瑞。我朝中興大治,指日可待了!”
沒過兩天,明發上諭下來了:
“日前將恭親王過失,嚴旨宣示,原翼其經此懲儆之後,自必痛自斂抑,不自再蹈愆尤。此正小懲大戒,曲為保全之義。
“茲覽軍機處領班、毅勇忠誠貝子關卓凡所奏,以恭親王咎雖自取,尚可錄用。
“此與朕意正相吻合,見既明白宣示,恭親王著加恩仍在內廷行走,並仍管總理各國事務衙門事務。此後惟當益矢慎勤,力圖報稱,用副訓誨成全至意。”
這道上諭又是由內閣直接發出的,沒有經過軍機處。
當天上午關卓凡去了豐臺閱軍,不在軍機處。文祥、寶洌А⒉茇圭�⑿碭�砑父隹戳耍�饔行乃肌N南欏⒈︿'兩個的心裡,是既喜且憂。
喜的是,恭王這就算“復出”了!
憂的是,上諭中的兩個差使,“內廷行走”純屬“帽子”,沒有實際意義;真正重要的就是一個“仍管總理各國事務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