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來深藏心底、無可告人的深切憂慮,一旦而釋,田永敏整個人輕飄飄的,甚至覺得自己有一點虛脫了。
他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本就拙於言辭,情緒起伏之下,更加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滯了又滯,終於低聲說道:“王爺的美意,永敏不知何以為報?唯有鞍前馬後,效之以死!”
關卓凡含笑說道:“先生太客氣了。不過,眼下確有一件事體,是要仰仗大才的。”
“請王爺吩咐,永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言重了。”
頓了一頓,關卓凡平靜地說道:“我打算設立一間陸軍軍事學院,這個,就請先生來替我主持操辦。”
*(未完待續。)
第四十八章 師法
田永敏的眼睛中,倏然放出光芒。
他在長州藩做“三兵教授”、“軍政用掛”,主持改革軍制、整頓藩政的時候,就有創辦一所軍事學校的想法。但是,那個時候,這個想法是如此模糊、如此遙遠,只能說是一個“夢想”。
戰敗被俘,異國他鄉,改宗易籍,這個夢想,反倒可以實現了?!
還有,軍事學校是什麼地方?這……可是中國第一所陸軍軍事學校!設立之後,中國陸軍菁英,盡出門下,就是說,今後,中國陸軍的大多數中高階軍官,都將是自己的門生了!
自己是什麼人?一個剛剛歸化入籍的“降人”!
這是何等樣的信任?
田永敏氣血上湧,渾身微微顫抖。
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盡忠竭智”、“效之以死”一類的話。這些話,方才都說過了——更重要的是,面對這份如山之重的信任,什麼漂亮說辭都顯得輕飄飄的,話到了嘴裡,還未等說出來,便覺得味同嚼蠟。
田永敏的臉,紅得愈發厲害了,瞅著幾乎就要冒出熱氣來。
憋了半響,終於說道:“王爺高瞻遠矚!我記得,美利堅開國總統華盛頓公,談到創辦陸軍軍事學校,說過:‘如此一所學校,對國家來說必不可少,其與國家之命運,休慼相關。’王爺……師法前賢,國家幸甚!”
關卓凡深深地看了田永敏一眼,心中暗暗說了聲“好”。
這個人,沒有像一般中國士人那樣,沒完沒了的自謙、推讓,等門面功夫做足了,接受任命了,又反反覆覆的感恩戴德——他幾乎一句廢話沒有,一上來,一張嘴,就切中肯絮。是個真正做事情的樣子,也是個真正能做好事情的樣子——我沒有看錯人!
關卓凡說道:“先生說得好!華公說這句話的時候,國家肇始,在在一片空白。沒有華公這句話,就沒有日後的西點軍校!”
田永敏興奮地說道:“不過,華公雖萌此意,但彼時歧議紛紜,創制軍校。力有不逮,直到第三任總統傑斐遜公在位,方始成事。考美利堅故事,實在比不得王爺一言九鼎,言出法隨!幸甚,幸甚,幸甚!
他連說了三個“幸甚”,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嗯,就是不曉得。您說的,是“國家幸甚”呢?還是“田永敏幸甚”呢?
關卓凡想:你這話,意思是俺比華盛頓還牛嘍?嘿嘿,可不敢說田先生不會拍馬屁,真拍起來,比誰都高明呢!
他微微一笑,說道:“中美體制迥異,做事情的路子,自然也不一樣。嗯,說起西點。咱們辦軍校,正要拿這個西點做第一個師法的物件!”
哦?
田永敏不禁微微詫異。
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美國在列強之中,只是一個二流國家。說起要“師法”的軍校,絕大多數人,不會先想到美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