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永敏、藏六,他便取“村田”之“田”,為自己的漢姓,名永敏,字藏六。號良庵。
大村益次郎呈請入籍的當天,下值之後,呆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散步。
第二天亦如此。
第三天,大村益次郎恢復了散步的習慣。雖然,他散步的時候,一向選擇僻地,但還是不止一個人留意到,大村參謀身上穿的,不是那件眼熟的“和服”。而是——長袍馬褂。
就這樣,“大村益次郎”變成了“田永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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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卓凡舉杯,微笑說道:“我曉得先生酒量不弘,我滿飲一杯,先生隨意。”
說罷,仰起脖來,一口乾了,然後,向田永敏照了照杯底。
王爺雖然說“隨意”,田永敏可不敢真“隨意”。雙手捧杯,暗暗吸了口氣,也是一口乾了。烈酒一傾入喉,幾乎就要咳嗽起來。他努力抑制,總算沒有失態,但一張臉已經漲的通紅。
軒郡王滿臉笑容,抬手示意:“隨意,隨意!”
略吃了一兩口菜,關卓凡說道:“琴子和優子。已經離開長崎,大約這兩日就要到天津了……”
田永敏渾身一震,顫聲說道:“王爺是說……拙荊和小女?”
關卓凡一笑,說道:“當然,哪裡還有第二位琴子?”
如果田永敏是地道的中國人,關卓凡當然不可以直呼他的內眷的名字,不過,田永敏畢竟是日本人的裡子,關卓凡如此稱呼,並不算唐突,反顯得比較親切。
田永敏又喜又憂,喜的是一家團聚,憂的是:老婆、孩子過來了,住哪裡?
請求接妻兒來中國的呈文是遞上去了——這是“輸誠”的一種表示,可是,如何安置她們母女,田永敏根本沒有準備——這個事兒,他一直沒有收到上頭批准與否的答覆,一直心裡惴惴,也輪不到他做什麼準備。
正在思緒起伏,關卓凡說道:“我在八里臺,替先生置了一所宅子……”
啊?!
“三進的宅子,不算大,半新不舊的,不過,倒還整齊潔淨!傢俱什物,大致已經配備齊整了,琴子母女到了,直接住進去就是了。哦,明天是星期天,先生抽個空兒,過去瞅一眼,還缺什麼,儘管跟我說!”
田永敏連連搖手,臉漲得更紅了:“太大了,太大了!……呃,王爺的厚賜,卑職……真正當不起……”
這個宅子,關卓凡嘴上說“不算大”,其實真的不算小。
一般來說,三進的宅子,第一進為門廳,第二進為正廳、上房,第三進為後罩樓,為閨房內眷的住所——這個格局,已經是最標準的“大宅院”了。田永敏還是“大村益次郎”的時候,別看已經總掌長州藩的軍事,其住處,大約還沒有這個宅子的五分之一大。
關卓凡說道:“先生不必客氣,這不是什麼‘賜’,朋友有通財之誼,算是我給嫂夫人和侄女兒送了一件小小禮物吧。”
好,說話之間,“琴子和優子”就變成了“嫂夫人和侄女兒”了。
“哦,對了,屋契上面,屋主一欄,已經寫了先生的大號。”
田永敏還想說什麼,關卓凡輕輕擺手,微笑著制止了他,然後說道:“八里臺不比天津城繁華,不過,好處是離小站軍營近!嫂夫人和侄女兒過來探望先生也好,假日的時候,先生回去聚享天倫也罷,都方便的很!”
這確實是非常周到的打算。
田永敏胸腹之間,不由氣血翻湧。
他如此激動,當然不僅僅是為了一所宅子,田永敏——大村益次郎何人,眼界哪裡會那麼淺?關鍵是軒郡王親自過問,盡心竭力,為他解決“後顧之憂”,由此可知,“上頭”對自己,猜嫌已去,信任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