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得清楚。
如果從頭到尾都只是純粹得算計,那該多好,那樣,誰都不會傷心了……
他靠在床上,輕聲說:“寧夏,什麼才是你想要的?”
她手裡還握著那個戒指,戒指上帶著他的體溫。
“我有選擇嗎?我還能什麼?”她輕笑,笑得無比虛弱,“跟著你去契沙是為了逃命,從阿木圖身邊離開是為了了卻恩怨……可是,你看,逃命卻逃進了另一條死衚衕,想了卻了恩怨,卻千絲萬縷更家糾纏。你看,我連要找死,都做不到。”
他抬頭呆呆地望著她,輕聲說:“所以,你從阿木圖身邊離開,是為了去找雷若月?只是路上遇到臨風,就到了我這裡?”
“是的。”她漫不經心把玩著手中的戒指,說,“世界真小,轉來轉去都能遇到。”
“寧夏……”他似乎想說什麼,睫毛微顫了下,頓了頓,才說,“孩子……”
寧夏把手輕輕放到肚子上,輕輕搖頭,“可惜,出現得不是時候……不過沒關係,我會陪著他的……不能陪著他的父親,可是我會陪著他……”
莫凌霄一愣,猛地握住她的手,盯住她!
“混蛋!你想幹什麼!”他非常大聲地對她吼道。
再也笑不出來,看著他,眼淚順著臉龐滑落,她咬著唇,就這樣看著他,“我的全家都被殺了,我還能怎麼樣?你不是正好要把我送去給雷若月嗎?我本來也想去找他呀……我也曾經掙扎過,可是,後來才明白,我和他,只能一起走到最後,不能一起生,便是一起死。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誰都無力挽回。”
“路不只一條,你不要這麼固執……”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睛有些紅,方法要哭出來一般。
“你有更好的方法嗎?難道說,和他去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來偷偷過一輩子?呵呵……這麼做,我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的……我到現在還會做著那個噩夢,滿城都是血,耳裡都是哀嚎……你告訴我啊,除了死,還有什麼辦法?”
還有什麼辦法?連他都在利用她,他又有什麼資格告訴她要怎麼辦……
她低下頭,滿臉淚水,“雙親死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逃亡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見到雷若月,我下不了手殺他的時候,我也想知道我要怎麼辦……我想做的我都沒有能力做到,我該怎麼辦?我也想復國啊,我也想找到我弟弟啊,我也想有個家啊……可是我能安心嗎?我能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看,然後跟著阿木圖過一輩子嗎?不能啊!所以我才會離開他……我有想要的東西,我想要的東西永遠也得不到,凌霄,我混蛋嗎?那你給我指條生路啊!”
這是男人的世界,生命只是利益的籌碼,誰會為了誰不顧生死、至死不渝?
他只能看著她淚流滿面,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立場說出來。
“我累了……好累。”她仰起頭,擦乾眼淚,閉上雙眼,讓眼淚不再流下,“我現在,連苟且偷生都做不到……”
他還是沒有說話,他能感覺到背後的傷口因為緊繃的肌肉又裂開來了,溫熱的血浸透了紗布。
“他活著的時候我不能安心,他死了的時候,我會心死。”她站起來,戒指從她指縫中落下,撞擊地面時發出清脆的一聲響,“無論怎麼樣,這迴圈的結果都是一樣的絕望,所以……如果我這殘喘的命可以幫你停止這場戰爭,我都會很高興……雖然會難過你利用我,可是對結局會高興……真的,所以,無論你怎麼決定,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他想喊她的名字,然後抓住她的手。遲疑了一下,他垂下雙目,收回手,握成拳。
“好好休息吧。”她轉身,頓了頓,沒有回頭。
她離開後,房裡徒留那枚戒指,孤單地躺在地上。莫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