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喀爾喀?呵呵,我那時候總是會冷笑,不由自主地。皇伯伯痠痛的眼神,我笑笑置之不理。小姨的好言相勸,苦口婆心,我置若罔聞。我有我的堅持,所以,為了成全我的任性,我放棄我的幸福。
十年後再見沈豫鯤,他還是同我最後一次見時一樣。單薄的長衫,瘦削的肩膀,迎風微微眯起的眼睛,融著孤注的心灰意淡。
我上次見他時,他低頭啞聲道:“承歡,我娶你。”
他淡淡說:“你不可以嫁去喀爾喀,若涵說那裡不適合你。”
他看著我說:“她說,我做錯了,讓你傷心了。”
他的手撫過我的臉頰,“她說,愛護你又很多種方法,我偏偏選錯了。”
我當時哭得天昏地暗,使勁錘著他的胸膛,撕心裂肺地咒怪他。叫我怎麼不怪他?!為什麼他惺惺念念的只有若涵姨一個人呢?
最後?最後我記不清晰了。我哭到體力透支,感覺到被誰輕輕抱住,然後我竟就在那人的懷裡安然地睡去了。
經歷了沈豫鯤諷刺的求婚和我歇斯底里的發洩,次晨醒來,我安靜的看著床頂高高的承塵,一下明白了許多。
心和身體被掏空了,沒有重心,輕飄忽的,空蕩蕩的軀殼裡迴響著他的聲音。
我守來了那句“我娶你”,卻和愛情無關。
他的承諾,只是因為小姨的一席話。
我是個傻瓜,明明知道他心裡滿滿裝著小姨,還把他塞進我的心裡。
我愛他,但與他無關。
我原來只執著於我的愛情,現在我領悟到後面的一半——我的單戀與他無關。
揭開我十幾載的瘡疤,灰塵霧蒙,血肉模糊。我用眼淚和我的婚姻作代價,頓悟了這可笑的悲劇。誰沒有疤痕,有些你看得見,有些你看不見。我的,不想再給誰看。
“喲!小新娘醒了?”一個明淨輕快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戲謔。
我騰的起身,蹙眉,竟然是他。
張若靄斜倚著雕花門欄,抄著雙手,緊緊盯著我,眼神專注嚴厲。
“晴嵐哥哥……”我低頭輕聲叫了他,氣若游絲。在他貌似責備的注視下,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行為是如此幼稚脆弱。
“叫吧,你這句哥哥,我是聽一句少一句了。”張若靄踱到窗前,背對著我,帶點幽怨的說。
我一愣,這個每次都微笑著和我說話的男孩,卻突然陰霾了。眉頭糾結,我不喜歡這樣的他,不喜歡他的神采因為我變得這般黯淡。望著他的背影,我簌地難過起來。
第一次見面,他怔怔地看我,我臉紅的如同所有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滾燙。他亦是。
第二次見面,他驚喜地看我,我歪歪頭,說:“再見你真好!”
第三次見面,他悠哉地看我,我同他撒嬌:“晴嵐哥哥,你送幅畫給我吧?”
第四次見面,他緊張地看我,我展開畫軸,《歲寒三友圖》,清逸俊渺,大家手筆。
第五次見面,他狡黠地看我,我撓破腦袋也想不透他的題目:一個西瓜,四刀切出九塊,最後剩下十塊瓜皮。
第六次見面,他坦蕩地看我,我撕心裂肺地和他爭執辯解我對沈豫鯤的相思單戀,還有我執拗的外嫁。
第七次見面,他不看我,我呆望他的背影,心中艱澀。
“晴嵐哥哥,我做錯了嗎?”我面上居然潮溼一片了。這道疤,聰明如他,不由得我遮擋。
他也不回身,肩膀微微震了一下,頭輕輕地點點。他的那聲嘆息卻清楚地砸上我的耳鼓。
“我,”我支吾嚅喏,“我後悔了,可以嗎?”
“承歡,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張若靄緩步轉身看定我,“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