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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照著他臉便揍;他沒有動,聲音也未改變:“對,就那樣。過一會兒我就去那兒,一旦我——”說著轉身就跑,女人還在揍他。

自然,他不知道麥克依琴套馬的地方,也不敢說馬就在那兒。然而,他帶著有些像他養父對事物的執著自信,萬無一失的判斷,立即跑到了馬跟前,翻身上馬,勒轉馬頭朝向大道。汽車早已開上大路。他看著尾燈漸遠漸隱,消失不見。

健壯的農家老馬慢跑著回家。青年靈巧地騎在馬背上,身子前傾,輕鬆地保持著平衡,興高采烈,快活得像浮士德13曾有過的時刻:把未來的憂慮徹底地置之度外了,終於獲得自由,不拘榮辱,無法無天。馬在行進中累得汗流浹背,噴出強烈的氣味,帶甜的硫酸味,像刮過一股無形的風。他大聲叫道:“我終於這樣幹了!終於這樣幹了!我對人說過要這樣乾的!”

他轉上小路,並不放慢速度,乘著月光直騎到住宅跟前。他原以為天色會很暗淡,事實卻不然。他不停歇;現在,那條精心掩藏的繩索既是他逝去的往昔生活的一部分,也成了他的光榮和希望的象徵。十三年來被他視為敵人之一的衰老老太婆,此刻已經醒來,正等著他。她和麥克依琴的臥室裡還亮著燈光,她站在門口,一條披巾罩在睡衣上。她問了一聲:“喬?”他迅速走過門廊,那副面孔就跟椅子劈去時麥克依琴看見的一個樣。也許她還沒看清楚。“咋回事?”她問,“爹騎馬走了,我聽見……”這時她看清了他的面孔,但已來不及往後退。他沒有揍她,用手輕輕地掀了一下她的胳膊,行色匆忙,要她讓開路,別擋在門口。他把她掀過一旁像伸手掀開門簾一樣。

“他在舞場上,”他說,“讓開,老太婆。”她轉開身,身子往後一靠,一隻手抓住披巾,另一隻手支在門上,眼看著他走過房間,開始跑上樓梯,徑自到他住的頂樓去。他不停步地扭頭瞧了一眼。藉著燈光她看清了他咧嘴露齒的笑容。“在舞場上,聽見了嗎?不過,他可不是在跳舞。”他回過頭來朝著燈光大笑,扭回頭後仍笑個不止,一面直往樓梯上跑,跑著跑著沒入黑暗,從頭往下漸漸消失,像是頭衝在前面跑著笑著,一頭扎進了一個可以抹掉他身影的去處,像一幅粉筆畫從黑板上被抹去。

她跟在後面,費力地爬著樓梯。他走過她身邊時,她就開始跟去,彷彿那使她丈夫離開的緊迫感像喬肩上披的一頂斗篷被帶了回來,現在又由他傳給了她。她步履艱難地攀登狹窄的樓梯,一手抓住欄杆,一手扯住披巾。她不講話,也不叫他,像個幽靈在乖乖地執行不在場的主人傳回的命令。喬沒點燃自己房裡的油燈,但房裡朗朗地映照著月光,即使沒有月光她大概也能辨出他在幹什麼。她直身靠著牆壁,沿牆摸索前進,一直摸到了他的床邊,在床上坐下來。這費了她一些時間,等她注視鬆動的木板所在的地方,他已朝床邊走來,月光端直地灑在床上,她眼睜睜地見他把錢盒往床上一倒,迅速把一小堆硬幣和鈔票抓到手裡,直往衣袋裡塞。只有這時他才瞧了她一眼,見她弓著背坐在床上,一隻胳膊支撐著,另一隻抓住披巾。他說:“我沒有問你要錢,記住這個。我不問你,因為我怕你會主動給我。我乾脆自己拿。別忘了這點。”話音未完他便轉身。她看著他轉身走進照亮樓梯的燈光,直到他下樓。他的人影消失了,但還能聽見他的聲音,聽見他迅速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