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嫿心下冷笑,交給你?若查出是萬寶珠做的,難不成你捨得殺了她替我出氣?她眼簾低垂,掩去眼中的幾分苦澀與冷意,問道:“周太醫有無查出慢性毒藥是什麼?她們又是如何動的手腳?”
朱祐樘眉頭微擰,憂慮地說道:“還沒有查出來。我已經命他務必在三日之內查出你中毒的原因,否則即便你現在毒解了,過段時間仍然會中毒。”
張嫿想了想,向綠翹道:“去傳周太醫進來。我有幾句話想要問他。”綠翹答應一聲,掀簾出去,須臾,周謹從外面進來,行禮請安後,恭敬地問道:“太子妃傳召微臣有何急事麼?”
張嫿開門見山地問道:“周太醫,自從懷喜之後,我所有的飲食都是由身邊心腹侍婢親自經手,而任何所用之物都是先交給你檢查,確認沒有問題才使用。我實在想不明白,她們究竟是如何下的毒?”
周謹沉吟了片刻,答道:“微臣詳細詢問過綠翹您平日的飲食情況,仔細研究後,微臣覺得問題也許不是出在飲食上。”
“那問題出在哪裡?”
“人有五竅,與五藏相通,心開竅於舌,脾開竅於口,肺開竅於鼻,腎開竅於耳,肝開竅於目。”周謹低頭答道,“若毒不是從口而入,那麼應該是經呼吸進入體內。”
綠翹滿臉困惑地問道:“可是太子妃所用的香料都是您親自檢查過,不可能有問題。”
周謹眉頭緊皺,沉默地打量著屋內,目光從梳妝檯前的胭脂水粉滑過榻前的鎏金琺琅仙鶴紋香爐,帳頂掛著的大紅五彩香囊,思索了一會兒,向綠翹說道:“可否將所有含有香料的東西擺在桌上?容我再仔細檢查檢查。”
綠翹依言將胭脂水粉,一勺安神香,大紅五彩香囊,玉色撒金綢緞乾花枕,白玉美人觚裡插著的茉莉花一一擺在紫檀嵌螺鈿圓桌上。
周謹拿起每件物事仔細地嗅了嗅,甚至將香囊和乾花枕拆開,取出裡面的乾花及香料凝神細看,良久又放回去,問道:“所有的東西都在這裡麼?是否有遺漏?”
綠翹確定地答道:“沒有遺漏。凡含有香料的東西都在這裡了。”
周謹皺眉沉思,又一一拿起桌上的東西仔細地看了看,半晌又頹然地放回去,神色充滿困惑,似百思不得其解。
張嫿心中一動,從懷中掏出一道平安符,說道:“周太醫,你看看這道平安符是否有問題?”
綠翹忙拿起平安符交給周謹,周謹接過後放在鼻端嗅了嗅,似有一股極淡的檀香味道,兩道濃眉緊緊地皺起來,忽又從耦合色撒金夾紗乾花枕抓了一把花瓣,低頭仔細地聞了聞,眼中閃過幾分驚喜,躬身稟道:“殿下,太子妃,微臣已經找到答案。”
張嫿隱隱猜到幾分,臉色微白,卻仍懷著一絲僥倖地問道:“這道平安符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回稟太子妃,這道平安符上面的檀香是特製的,原本也沒有什麼問題。”周謹拿起一朵月白色的花朵,臉色凝重,沉聲說道,“可是一旦碰到這種西域的白陀花,兩者香味就會產生劇毒。人若置身於這兩種香味之中,初期並沒有什麼症狀,時間久了,就會出現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慢慢地連神智也會受到侵蝕,人就會出現幻覺從而發狂。等到毒發攻心時,便是扁鵲再世也迴天無力。”
他將白陀花擲回花枕中,頗為僥倖地說道:“也許是天意。太子妃自滑胎後精神不濟,夜裡時常失眠,所以微臣特地在安神香裡多加了幾味香料,以助您入眠,可沒想到這種新配製的安神香引發了您體內的毒性。幸虧發現得早,若再過一兩個月,毒侵入心脈,恐怕就算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
張嫿身子微微一顫,一顆心如墜深淵,心底升起一股悲涼,她為何要這麼做?難道在宮中人與人之間就只能算計與陷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