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闆頓感一片血色撲面而來。
彈指間,寅罡太子睜大了眼睛,反反覆覆打量眼前這兩張臉,彷彿陌生又熟悉,視線兜兜轉轉,終就落在他們身上潑滿喜色的對袍與那兩隻剛剛分開的手上。
“無浪!”的呼喊似乎還在空蕩的地牢裡迴旋,這聲音到了老友身後,重重一個轉身,撞牆而滅。
牢內緊貼金鋼條的那張臉,白如碎紙,邊緣殘留著瞬息前的驚喜與激動,就像一幅沒有著色的畫,剛剛勾勒出驚惶而走投無路的輪廓。
牧白目眥盡裂,彷彿從來就沒有認識過咫尺外的無浪。
原本壞脾氣的大老闆此刻一臉哀愁,只求好脾氣的二老闆莫用這樣陌生的眼光一遍遍掃視自己身上精美絕倫的定親喜袍。
一切皆如幻境。
打破幻境的卻是紅衣女子,她不顧一切衝上去用力掰著金鋼條,朝著牢內的階下囚大聲喊:“牧白,三三回來了。”
牧白急退,生生與她隔欄抓摸的雙手錯過。她在他眼中似是透明的影,他的紫色雙眸只緊盯一旁毫無動作的無浪。
“牧白……”三三不是不識眼色,但她伸出去的手無法再收回來,怎麼辦,眼前的牧白就好似不認識她一樣——只好轉頭求助般望向她的未婚夫世子鶴劫放。
鶴劫放眼中也並無三三,或是,他根本無法擺脫牢中一團白色光影,調轉頭看看身邊一樣哀怨無助的女子。
“無浪,答我幾句話。”牧白跌坐在牢的最深處,傲然仰起頭,顯露出鎮定而自持的神情,但聲音盡頭的嘶啞卻多少洩露了他內心的怒意。
“好。”大老闆卻似階下囚,一任審問。
“無浪原名就是鶴劫放?”
“是。”
……
“原來是堂堂世子殿下,牧白蒙你看顧,何其有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個地牢充溢著牧白的狂笑,另外三個卻被空氣中的慘烈意味所懾,作不出任何表情附和。
牆角的蜘蛛在笑聲中被震落蛛網,落魄地從牆沿遁走,單單剩下瘋魔般的美男子一個在狹小屋內。
笑得夠了,只覺喉內發澀,一嘴的血腥氣味,他繼續問:“大名鼎鼎的鶴四郎是你爹?”
“是。”
牧白瞑目,扯起最大最大的一抹苦笑,原來命數是如此這般,他還傻憨憨瞞來瞞去,多麼好笑。
“所以,你送我的紅色天女衣是真的,正是鶴四郎當年穿了對抗天劫的那套?”
“是。”
也所以,重光元帥那日在天界才會獸性大發,對他用強。
如此田地。
牧白狀似沉思,卻滿腦子都是沾滿墨點的宣濤紙,白的黑的,混成一氣,如何分明?
他如直墜的煙火,落地前只存一問:“大老闆無浪同女門神三三在天界定了親?”
“不!”三三一聲慘叫,兩行淚水筆直垂落,身體恨不能穿越這金鋼柵欄入內,不,牧白,不是如此。
“無浪,我只要聽你說!”牧白擠出最後幾絲笑來,逼著無浪答。
“……”無浪斜著頭,淡淡望著牧白。美男相對慘笑竟也是奇詭美景。
“是。”一字穿石,也擊毀了三三的心鼓,她一臉絕望自嘲,靠壁而立,發出了悠長的一記嘆息。
真好!大老闆無浪至今還是如此磊落,絕不敷衍。
牧白至此才肯看一眼他曾飛奔而往的火光——在柴房裡給他肩窩刻字的魔教四公主。
他只看了她這一眼,輕悠悠說了一句:“牧白恭祝二位百年好合,終此生不離不棄。”
言畢背轉身,面牆,冷冰冰道:“寅罡太子,還不帶世子殿下與四公主出牢迴避,也不怕我們串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