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世界,裸露地再現他全部的生命空間,從而為現代散文提供了嶄新的審美內容。由此可以得出結論,朱自清用自己的散文創作實踐在散文美學範疇提出了〃意在表現自己〃的命題,這是他對現代散文的突出貢獻。
楊振聲在《朱自清先生與現代散文》中又說〃自新文學運動以來,一般最大的缺陷是對於文學所用的語言缺乏研究和努力〃,但是朱自清先生〃他在這方面的成就很可觀〃。朱先生的〃可觀〃的成就,突出地體現在〃談話風〃的藝術語言的建樹方面,這是朱自清散文創作的一種自覺的審美追求,也是朱自清對現代散文美學的又一大貢獻。
〃五四〃文學革命的初期,白話文雖然短短几個月內取代了文言文,獲得了獨立的地位,但是新文學語言作為一個全新的藝術建構工程,其任務卻非短期內就能完成的,甚至〃五四〃以後很長一段時期,儘管作家們都採用白話來寫作新文學作品了,但很少有人用〃真正的口語〃來創作。當時的作家所使用的白話:一是半文半白的白話,即指含有大量文言成分的白話;一是所謂歐化的白話,那是在外來文化影響下發生的,加之有些人積極提倡的所謂〃歐化的白話文〃、〃歐化國語文學〃(傅斯年《怎樣做白話文》)。因此正如楊振聲說的,儘管〃大家改用語體文了〃,但卻〃不文不白〃,〃不南不北〃,〃不中不西〃,〃馬馬虎虎把語言這一關混過去了〃。〃混是混過去了,應用也勉強可以,可是缺乏了一件東西,那便是語言的靈魂。怎麼說,它也不夠生動,沒有個性,又不貼近日常生活。這也就說明了新文學為什麼打不進民間去。〃楊振聲是一語道出了這種語體的致命弱點:那就是〃打不進民間去〃。而這個致命的弱點也就勢必導致新文學與人民大眾的隔膜,使新文學的讀者群和影響的範圍都相對地縮小了。
與一般作家不同,朱自清是一個對漢語頗有研究的作家,對口語體語言的研究,是他語言研究中的一個很重要的內容。在記述口語體語言形成與發展的歷史時,他曾提出了一個重要的論點,說:〃用口語為的是求真化俗,化俗就是爭取群眾。〃〃所謂求真的'真',一面是如實和直接的意思,在另一面這'真'又是自然的意思,自然才親切,才讓人容易懂,也就是更能收到化俗的效果,更能獲得廣大的群眾。〃基於對口語體語言的研究,基於對〃求真化俗〃審美目標的追求,朱自清創作伊始,便注重北平的方言,以北平話做底子,從口語中提取有效的表現成分,一步一個腳印地向著文學語言的口語化邁進,並逐步形成了一種堪稱典範的獨具個性的白話文學語言——〃談話風〃的藝術語言。這種語言〃念起來上口,有現代口語的韻味,叫人覺得那是現代人口裡的話,不是不尷不尬的'白話文'〃(葉聖陶《朱佩弦先生》),雖說仍系知識分子化的口語,卻親切自然,鮮活上口,幽默風趣,雅俗共賞,這就使得他的散文比起當時一般作家的作品來,擁有更多的讀者,縮小了新文學與人民大眾之間的距離,而這正是朱自清高出於一般作家的地方,也是他為現代文學,尤其是為現代散文語言的建設所作的開拓性貢獻。四
應浙江文藝出版社之約,我們接受了編輯《朱自清散文全編》的任務。在編輯之前,我們反覆討論醞釀,取得的共識是:朱自清一生所寫的散文數量很多,在一書中做到〃全編〃實屬不易。但如不包括書評、序跋、雜文等,單就人們所稱的〃美文〃這狹義散文而言,做到〃全編〃則是可行的。我們的指導思想是就狹義散文而言編出一本真正《朱自清散文全編》。我們在編輯過程中,一是做到無一遺漏,這是指不僅收集全了任何集子中朱自清的散文,而且,我們還盡最大努力發掘、查詢一些散佚不見的散文,如本書中的《南行通訊》和《南行雜記》兩篇,是原來刊登在一九三○年七、九月間的《駱駝草》雜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