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毓衍請了杜秀才坐下,直言道:「說來也是遺憾,是我遲到了一步。」
金仁生認罪之時,陳如師氣得吹鬍子瞪眼,大罵了一通之後,問過金仁生,為什麼要在巡按御史的眼皮子底下,添這種是非?
自個兒背著一堆人命,想死就一邊死去,做什麼要連累應天府上上下下的官員?
金仁生說,陸毓衍進城那天,他不當值,不曉得巡按已經抵達,若不然,也不會蠢到動手殺人了。
說到底,也是不巧了。
「也是天意吧,」杜秀才垂眸,良久才道,「我今日過來,還有一案想請陸大人明斷。」
陸毓衍挑眉,示意他往下說。
杜秀才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外頭都說,七老爺的兒子是突發重病,姐兒上山去廟裡求籤祈福,馬車翻下懸崖丟了性命,但其中是另有隱情的。」
那時候,單老七不在舊都,單夫人失了主心骨,每日裡以淚洗面。
杜秀才上門去探望過,單姑娘也哭得梨花帶雨。
「姐兒與我說,都是她的錯,是她害了兄長。」杜秀才說到這裡,雙拳攥得緊緊的,咬牙道,「我追問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姐兒什麼都不肯說。
姐兒去上香那天,原本我想陪著去的,但家母染了風寒,我就……
沒想到姐兒會一去不回……」
突聞噩耗,杜秀才險些沒緩過神來。
單夫人當場厥過去了,是杜秀才與單家鋪子裡的幾個管事去把單姑娘接了回來,又操辦了後事。
三天後,單公子也沒了。
兒女接連過世,單夫人纏綿病榻,整個單家人心惶惶。
「我是靠七老爺資助才有今日的,姐兒又與我定了親,我就想著,總要照顧好單夫人,」杜秀才的眼睛一點點紅了,聲音顫得厲害,「當時單夫人已經快不行了,我問過她,姐兒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單夫人哭了一場,臨終前,把實情告訴了我。
姐兒與她哥哥是同胞姐弟,兩人長得八九分相像,幾日前姐兒去買胭脂時叫個紈絝糾纏,姐兒自然不理他。
哪知道那人尋到了姐兒的住處,把出門去的她哥哥當成了穿了男裝的她,行事不軌。
哪怕發現弄錯了男女,對方還……
她哥哥回來時遍體是傷,又受了打擊,整個人熬不住了。
只是這事兒太過難堪,對外就說是重病了……」
謝箏聽得目瞪口呆,絲毫沒有想到單家其實是出了這等事情,她不由問了聲:「單老七知道嗎?」
杜秀才點了點頭:「知道的,七老爺回到京城之後,我就與他說了。這一年多,不是不想報官,不是不想伸冤,而是……而是賠上所有,都告不贏的。這也是七老爺會一蹶不振的原因。」
杜秀才的肩膀抖得厲害,他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穩住情緒:「那人是烏詢,烏孟叢烏員外的幼子。」
明知道那禽獸不如的東西姓甚名誰,可他們沒有一點辦法。
別看烏孟叢自個兒沒什麼大本事,只年輕時捐了個芝麻官,如今早就離開了官場,但他與舊都不少世家子弟交好。
杜秀才只是秀才而已,單老七名聲再好,也就是個行商人,要如何與烏家打官司?
再說,應天知府陳如師,那是出了名的懂民生,卻不精通刑獄,單老七出了不少銀子,先去衙門裡探了探陳如師的作風,幾個通判、主簿都說,讓單老七莫要與烏家爭論,陳如師不會細細管,無論是與烏家發生了什麼爭執,都贏不了。
單老七無可奈何,只好作罷,沉迷於酒水,一日比一日頹廢。
「我們只能把事情都瞞下來,不想贏不了官司,也毀了姐兒兄妹的名聲,」杜秀才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