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府尹摸了摸鬍子,道:「看來是八九不離十了,不如請梁嬤嬤來問問,她與那狄水杜是不是認得,梁松又為何要殺狄水杜。」
陸毓衍頷首。
楊府尹訕訕笑了笑,嘆道:「賢侄,我是真不想跟公主府打交道。駙馬爺墜馬,也是我們應天府查的,公主差點就把我大堂上的牌匾都給砸下來了。
說是失足墜馬,有什麼好查的,駙馬善騎射,那也是從前的事情了,這幾年跟著秦駿鬼混,早就把身子給折騰壞了,一場意外,還能查出花來?
在我們這兒鬧完了,又進宮裡去了,聽說是在娘娘跟前哭了一整天,嗓子都哭啞了,也不知道是氣駙馬多些,還是捨不得多些。
哎,口是心非,都是口是心非。」
楊府尹抱怨完,還是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擺,一面往外走,一面道:「一個嬤嬤,我還要親自走一趟。想請她到衙門裡來,那就是做夢,肯定說什麼『公主思念駙馬,臥病在床,身邊離不得人』,公主身邊伺候的難道就她一個人嗎?」
陸毓衍和謝箏不方便跟著去,便先一步出了應天府。
石獅子旁,停著一青布轎子,聽見了動靜,轎簾掀開了一個角,露出半張臉來。
謝箏看得真切,那是李昀身邊的安公公。
陸毓衍走到轎子旁,低聲道:「可是殿下有什麼要吩咐的?」
安公公笑眯眯的,什麼話也沒有說,示意陸毓衍伸手,而後將一張捲起的字條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等轎子離開,陸毓衍展開字條一看,上頭是一個地址。
「你先回府,我去去就來。」陸毓衍道。
謝箏抿著唇。
說不擔心是假的,可既然是安公公親自送了字條來,想來是李昀尋陸毓衍。
她的身份還要隱瞞,自然也不會讓李昀知曉,跟著去並不妥當。
陸毓衍只帶了松煙。
李昀留給他的地址是城中一處很普通的宅子。
李昀身邊也只帶了個小內侍,內侍讓松煙在廂房裡等著,引陸毓衍去見了李昀。
第兩百零二章 懷念
窗戶半啟著,陸毓衍能看到李昀的身影。
李昀坐在桌邊,握著茶盞,慢條斯理品著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他似乎沒有留意到陸毓衍已經到了,直到內侍進去稟了一聲,才緩緩轉過頭來,看著窗外的陸毓衍。
內侍請了陸毓衍進去。
簾子撩開,裡頭銀絲碳的熱氣和開著窗子的寒氣混在一塊,稱不上熱,也算不上冷。
「殿下。」陸毓衍恭謹行禮。
李昀微微頷首,將一盞茶推到了桌子的另一邊,示意陸毓衍坐下。
「狄水杜死了?」李昀沒有繞圈子,開門見山道。
陸毓衍不意外李昀的訊息靈通,道:「是,就死在那條小巷裡,被捅了數刀,公主身邊的梁嬤嬤的侄兒梁松,極有可能是兇手,他似是已經躲出京城了。」
「梁嬤嬤?」李昀抿了一口茶,「你們查了多少?」
李昀的口氣淡淡的,仿若就是隨口問了一句,可陸毓衍的呼吸都不由頓了頓。
陸毓衍知道,李昀問的「查」,並不是狄水杜的案子。
狄水杜的死查了多少,他剛剛已經說了,李昀不會再問一遍。
李昀問的是梁嬤嬤,還是駙馬,亦或是……
陸毓衍的指腹捻著茶盞,沉聲道:「殿下的意思是……」
「謝大人一家死的冤枉,謝姑娘是你未婚妻,你將案子翻過來在情理之中,」李昀道,「只是,謝姑娘已經不在了。」
隔著氤氳熱氣,李昀的神色辨不清明,就像是隔了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