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一笑,攔著道:“姑老爺,那府裡什麼東西沒有?哪裡要巴巴兒的帶了去?老太爺急著見外孫女,昨天雄哥兒一走,便催著我們收拾院子、置辦衣服、首飾,安排嬤嬤、請了師傅,如今雖未全部齊備,也斷不敢委屈了四妞兒。”
楊恩笑著點了點頭,那雲姨奶奶雖不及鳳姨奶奶爽利幹練,卻生得極是溫婉,輕輕執著楊么的手,微微笑著,柔聲道:“四妞兒,老太爺命我們把以前大小姐的竹韻齋收拾出來,從今早起就呆在那裡,等著你過府。你放心,你過了府,就是府裡的小姐,各位少爺們隨時都能進府看你。”
楊么見得事已至此,只好要求道:“我隔日便要去李府裡習武,是不能停的。如果不行,我斷不去的。”
兩位姨奶奶互視了一眼,雲姨奶奶略一猶豫,點頭道:“如今世道不好,老太爺想是會準的。”
楊么仍是站著不動,看了看兩位姨奶奶,突然向楊恩說道:“爹,你和我一起去要個準信才行,如果不肯,我就跟著你回家。”
堂上頓時安靜下來,各人面色都有些古怪,楊么正疑惑間,楊恩嘆道:“你大哥隨你去罷,雄兒,你幫你妹妹和老太爺好好說說,這文武兩道皆是要學的。”
楊雄答應了,帶著楊么,跟著兩位姨奶奶出門,楊么正要牽馬,卻被鳳姨奶奶挽著胳膊,親親熱熱帶到馬車上去了。
且不說朱府裡如何亭榭相通,屋簷連雲,只說那朱老太爺朱炎武,祖上歷任北宋潭州路的地方官,也算是潭州有名的門第。
南宋末年,元兵圍攻潭州城時,守備李芾死守百日,最後城破,命部下殺死家人,自家自殺,潭州城中紛紛效仿,累屍處處。元兵死傷極大,叫囂焚城,其時朱家避世,無人出仕,朱炎武之父不過一介書生,潛至城外元兵營中,以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元兵放棄焚城的打算,卻又拒了元朝的招用,隱居在家,堪稱義士,朱家自此成潭州第一世家。
不料朱家香火不盛,傳到朱炎武,已是三代單傳,便是朱火武也未生下一個兒子,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朱湘湘,蘭心惠質,才貌雙全,如珠似寶地養到二十一歲,仍是未找到入得了她眼的夫婿,老太爺雖是急,卻也無法,沒想到轉眼間女兒尋死覓活要嫁給潭州驛站裡一個叫楊恩的小吏!這倒也罷了,朱家是書香門第,沒得那些個勢利眼,楊家有些來歷,在嶽州也算是大族,老太爺便點了頭,叫楊恩上門提親。
活活把老太爺氣得暈倒的是,乘龍快婿楊恩居然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與自家的寶貝女兒差了足足七歲!俗話兒雖說“女大三,抱金磚”,但差瞭如此之多,老太爺哪裡肯依!當時就把楊恩趕了出門。沒料到楊恩前腳走,朱湘湘後腳就跟去了楊家,兩人私訂終身,拜了天地,朱炎武氣得無法,暗中託人讓驛站趕了楊恩回嶽州鄉下,想著女兒打小嬌生慣養,必受不了苦。沒想到朱湘湘端的是個奇女子,紅衣赤足,未帶一點嫁妝,在朱府門口叩了三個響頭,轉身便跟著楊恩回了平江縣。
這一呆就是十年,千金小姐磨成了草頭村婦,芊芊弱女變成了三個兒子的媽,朱湘湘仍是快快活活地跟著楊恩過日子,每年大年初二到朱府前叩頭,問老父安,卻斷不肯與楊恩和離,潭州城裡的世家公子小姐們當初看好戲的好笑慢慢也變成了對朱大小姐的佩服。
老太爺一看女兒已是鐵了心,外孫兒都生了三個,嘆口氣把楊恩在驛站裡的差役給復了,捎了個信給女兒,大孫兒改姓朱,繼承朱家的香火,一家人都從嶽州鄉下回潭州罷!
原本是大團圓結局,沒料到天有不測風雲,朱湘湘第四胎難產,轉眼間香消玉殞,朱炎武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之餘,越發遷怒於楊恩,從此絕不許楊恩上門,若不是有三個外孫在,只怕要鬧得水火不容。
楊恩一別潭州十年,在潭州卻已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