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呢,眼裡就沒了老子和爺爺了!”張阿公氣得打顫,張忠仁在一旁忍著笑,唯唯喏喏。
“丫頭,既然楊家派的是你來,阿公我也不繞彎子了。”張阿公喘了幾口粗氣,臉色緩和下來,問道:“來張家報信,是你念著和小四的情份自作主張,還是長輩吩咐?”
楊么知道這句話問得要緊,肅容答道:“回阿公的話,晚輩正是尊了長輩的吩咐,將洪水之警通報斧頭湖沿岸各村。”
張阿公盯著楊么追問:“哪位長輩?”
楊么一口氣也不敢喘一下,馬上答道:“晚輩的姑母,楊家長房長媳楊平泉。”
張阿公眼睛大睜,還未出聲,倒是張忠仁驚撥出聲“是她!”臉上似喜似悲,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張阿公看了長子一眼,和顏悅色道:“原來你就是楊嶽養大的那個痴妹。你叫什麼?”楊么瞟了張忠仁一眼,忍著心裡的疑惑,恭敬答道:“楊嶽正是晚輩三哥,晚輩的名字叫楊么。”
“哈哈,楊么?楊么!”張阿公驀地大笑,“你們楊家還真是敢想,居然替自家女娃娃取這個名字!”
楊么恭敬答道:“祖宗名諱原不敢冒犯,只是晚輩年幼多病,家父無法才請了祖宗的名字,只求庇佑一二。”
“哼哼,楊家西屋裡果然是人材輩出,便是女子也如此出眾。只怕也是要嫁進東房裡,平白替人家作了嫁衣。”張阿公冷笑一聲:“你們鍾家倒是知恩圖報。”
楊么心裡大驚,正不知如何作答,轉念想到兩家作對了百年,彼此的底細哪有不清楚的,鎮定下來答道:“晚輩只知有楊家,不知有鍾家。”
“哈哈,你這女娃娃小小年紀,倒是和你姑媽一個性子。”張可公笑道:“罷了,我也不為難你。你且去吧。只是我張家承你西房的情,可不承你楊家的情。”說罷,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楊么隨著張忠仁慢慢走出樹林,來到空地邊緣站定,等了半晌,見張忠久久無語,不由開口說道:“伯父,如無吩咐,侄女想回楊家營地。”
張忠仁猛然驚醒,轉頭看了楊么半晌,緩緩說道:“你離家兩日,也該回家報個平安了。”楊么見他同意,忙施一禮,就要轉身離去,卻又被叫住,“你回去後,替我謝過你家姑母。”張忠仁待要再說幾句,卻又無話可說,只是道:“好生去罷。”
楊么延著水渠獨自走著,沿途的樹木高大茂密,遮天蔽日,楊么站在鐘山半山腰鍾泉洞前,回望來處。
以山洞為頂點,以南麓張家梯田,北麓楊家梯田為兩角,以水渠為連線線,形成了一個近似於等腰三角的環線。
清澈的泉水自山洞裡流出,在山背上蜿蜒而下,奔向楊家梯田所在的北麓,澆灌完後沿著水渠直奔南麓張家梯田。
在蓋滿小木屋的營地右側,近百畝梯田首尾相接,層層疊疊分割著鐘山南麓,一丘丘田從田壟中延伸出來,大的圍繞著略小的,略小的環繞著更小的。此時正是水稻收穫時節,一片片金黃的莊稼在一邊綠色叢林中越發顯眼。
眼見得雨又開始下了起來,楊么走進了山洞,清涼水氣迎面撲來,一股泉水從山壁中細細流出,注滿了一個小小的人工挖就的積水池,池邊連線著水渠。水源並不充沛,想來這便是張楊兩家爭水的原因罷。
楊么走到泉水邊,伸頭喝了幾口,突然看到水壁左側有個澡盆大的窪地,自洞壁中滲出的泉水,一滴一滴落在其中,清清亮亮,甚是喜人。
楊么摸了摸背上包袱中張報陽送的乾淨衣服,哪時還肯遲延。三下兩下除了髒衣,跳到水中,一陣搓洗。待得她將頭髮身子都洗乾淨,拭乾身子,將衣服換上,已是過了半個時辰。
楊么邊擰著長髮上的水珠,邊走到積水池邊。她來到這世上,方是第二次在水中觀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