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衡道:“說來說去,都是她的錯?”
恆戒沉默半晌,道:“貧僧的錯。自她第一次來,貧僧就起了心思。因為她總在十五過來,貧僧就記下了,每次都藉故到山下去以期遇上。她後來求子心切,也是貧僧誘她墮入的。”
看來,那孩子是恆戒的了。
“你可曾想過,她丈夫若知道孩子是你的,將如何責罰她?你在寺中萬事不管,卻不知道她會怎麼樣!”
“她夫家若願意放她走,或者她願意離開夫家,貧僧願意還俗。”
一切盡在不言中。
婦人的夫家大約知曉的,但寧願將錯就錯,而婦人也並沒有和恆戒私奔的意思。
遲衡想,世事萬千終有自己不能理解的,比如露水姻緣,比如為了傳宗接代而傳宗接代。
次日婦人攜著孩童在院中玩耍,恆戒蹲在一旁,任孩童摩挲他的光頭。他的笑容極為和藹,她的面容極為平靜,即使二人目光相對,也絕沒有那種願意拋棄世俗而私奔的熾熱。
遲衡帶著鑿子下山去。
過了兩日,那婦人就帶著孩童下山去了,恆戒將他們護送到山底,回來時數日沉默,每晚誦經到極晚,又過了數日才又回覆以前那模樣。遲衡呆在青竹寺的日子裡,那婦人又帶著孩子來過兩次,每次拜佛都極為虔誠,話語極少,也給青竹寺帶來了一些家釀的極甜的蜜果。一桌子人默默把蜜果子吃完,垂垂老矣的方丈說了一句:“一念傾,一念生,我佛慈悲。”
恆戒恆素和小栗子雙手合十:“我佛慈悲。”
遲衡曾想過,也許有一天婦人的丈夫會發怒;也許有一天那孩童會察覺,也許有一天……“砰!”遲衡捂住了手,火辣辣的疼,剛才一分神又砸手上了。
七月裡,天氣依舊燥熱。
那石階已有模有樣,七月十四那日,方丈、恆戒、恆素、小栗子都來到河邊,恆素沒有送來食盒,而是提了許多蓮花燈:“今日是七月十四盂蘭盆節。”
遲衡一愣:“盂蘭盆節?”
青竹寺的擺設亦與平日不同,這一天香案前,擺了好幾個方桌,每個桌子上均擺有瓜蔬果品。一切完畢,方丈開始誦經。
誦經完畢放焰火,放完蓮花燈,再誦經。
不與惡俱,三業清淨。
蓮花重重燈焰顫顫,遲衡將兩盞蓮花燈放入河裡,微風吹起漣漪,那蓮花燈卻逡巡著又回到遲衡手邊,薄薄的蓮花瓣數次拂過遲衡的指肚,遲衡連推了三次,蓮花燈才依依不捨順著水飄開了。
百來盞蓮花燈在河裡飄著。
恆素道:“遲衡,今日百鬼夜行,你還是在寺裡待著吧。”
遲衡反問:“是否所有的鬼魂將來取走蓮花燈?你們先回吧,我再呆一會兒。”他在河邊抱著膝蓋坐了一晚,半夜倦意上來,他感知到身邊似有人,遂緩緩抬頭,只見那河上有許多白色的影子徘徊而行,如衣袂飄飄,他們並不敢靠近遲衡,有些俯身要去撿拾那蓮花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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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遲衡下了河;仔細地分辨著每個影子。請記住本站的網址:。
一個一個的影子或飄遠;或幻滅;卻找不見熟悉的身影;他木然地望著。不多時,風又起;那一盞盞蓮花燈飄遠了;白色的影子都跟著遠去了,水漸漸地涼了;沁入骨子的涼。
一陣風拂過。
遲衡醒來;天際泛白,又是嶄新的一日;他低頭,見自己的雙足已浸入河水中;難怪那麼的冷。
七月,松子熟。
青竹山上的松樹結滿了松果,恆戒和恆素摘下松果,砸開,取出裡面的松子,白潤光潔,一股濃郁的松香味。恆素拿了兩顆放手心,對遲衡說:“青竹山有四寶,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