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自己不相干的事,贏了輸了好像對自己都沒什麼好處。於是他小聲嘀咕道:“我可沒打算和你打賭,這事兒和我沒關係。”
“賭不賭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就這麼定了!”十一擺著手離去,丟下這麼一句話給陸子周。
“真是個霸道的人哪!”陸子周腹誹不已。半天他才發覺十一這人太也年少無知,辦事大大的靠不住。怎麼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兒不管了呢?這管拎上來不管拎下去的可說啥也不能算好人品!
酒具順著瓦片的凹槽一路向房簷滾去,終於跌落了,發出清脆的響聲。滿樹的麻雀拍翅驚飛,像龍捲風一樣從陸子周的頭頂捲過,成為不祥的徵兆。
這一刻,是宣華二十四年五月初六的拂曉。在這一刻,葉十一和陸子周終於第一交換了彼此的心意。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們因為彼此的理念實在無法調和不得不選擇了錯身而過。對於結局而言,這一次錯身而過承載著無以計數的苦澀和無可奈何……
十一回到房間,天近五更,正是拂曉前最寒冷的時間。米餅已經把昏迷的侍奴們搬回椅子,一一推拿活血。大約不用一個時辰,他們就會醒過來,只當是自己夜裡精力不濟,瞌睡了過去。趙瑟還在熟睡中,或許是因為冷得緣故,將被子在身上裹得緊緊的。
十一喝了幾口熱茶,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他向米餅做了個手勢,米餅便在下頜和額頭髮際間輕輕按揉起來。不大會兒功夫,一張薄如蟬翼,略微透明的面具便漸漸脫落下來。米餅捏住兩根手指,在眼球表面捏了幾下,取出兩片圓形的透明薄片,米餅接著在手上倒了些水,撲在臉上,又以熱絲帕覆面。反覆幾次之後,終於從臉上抹去一些淺黃|色彷彿泥塊的東西。這樣,他的廬山真面目便終於暴露了出來。
米餅的真實的樣貌和易容之後的模樣大約有七分相似。只是年紀稍微大些,大約已經過了十七歲,膚色也較趙瑟見到的要黃一些;他的眉毛稍微往下搭,不若趙瑟看到的劍眉好看;顴骨低一些。兩頰上肉不多,需要墊些東西才能有胖嘟嘟的效果。鼻骨很直,鼻翼小巧玲瓏。眼睛裡的薄片取出來之後,他的眼睛輪廓便由大大的杏眼變成了略微細長些的鳳眼。
十一接過米餅取下來的那一套東西,就這趙瑟的妝鏡,擺開一連串的碟子顏料等等——這些東西都是米餅從床底下的一個箱子裡拎出來的,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在自己臉上開始裝扮。米餅便守在一邊打下手。
大凡易容化妝的事,總是從漂亮往難看收拾容易,難看往漂亮靠攏困難。十一的底子沒說的,只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就弄得八九不離十,大約離個一半米看不出破綻來。十一對著鏡子四面照了照。點頭對米餅道:“你先走吧,回家等我訊息。”
米餅點了點頭,走了兩步卻又返回來,有些為難地對十一說道:“十一哥,還有個事兒……前半夜陸公子……那個陸子周給他們說趙小姐與我和青玉一起來著……”
十一敲著自己的頭怨道:“那人怎麼這麼會搗亂!算了,那把他扔床上好了!”
於是,十一便只好和米餅一起從暈倒的侍奴們中間翻出青玉,剝光了衣服抬到床上,放到趙瑟外側。十一同時也翻身上床,躺在趙瑟裡側。他從趙瑟手裡搶過一半被子蓋上,在裡面脫了夜行衣扔給米餅,米餅也脫了自己的衣裳扔到腳踏旁邊。
米餅臨走之前,還不忘比劃著身高提醒十一道:“十一哥,你可記著要縮骨啊!”
十一折騰了一晚上,不挨床還好,一碰床便覺得身心俱疲,索性便摟住趙瑟,先睡醒了再說。這一睡便睡到了天光放亮,日上三竿。
十一一睜眼就看見趙瑟湊在自己臉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臥室裡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青玉抱著枕頭在一旁發呆,大約是苦惱於回想不起昨天晚上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