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說,請小姐以史為鑑。”
趙瑟笑了笑,忽然有了些惡作劇的心思。她靠近趙斯誠,微微垂下頭去探問:“《春秋左傳》開篇第一段就是‘鄭莊公克段於焉’。子周告訴我說,‘鄭莊公克段於焉’講的是陰謀,滿本《春秋》講的都是陰謀。我雖然一直都沒大讀懂,但是我想,子周說的總是對的。祖母而今讓我學史,不知有何深意?大總管你覺得呢?”
趙斯誠後退兩步,站到門外,仍然以波瀾不驚的口氣答道:“奴婢微賤,不識詩書,看不懂《左傳》,小姐恕罪。”
“那也沒關係……”趙瑟揮揮手道:“你下去找祖母大人覆命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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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管家趙斯誠退下之後,女侍們多留了片刻。他們拿來素衣黑紗請趙瑟換。趙瑟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還穿著繒紅色的喜服。今日之事,樁樁件件對趙瑟而言都不是輕鬆的事。心中的沉重掩蓋了身上的沉重,她竟是沒有發覺自己一直都穿著這沉重的禮服。而今看起來,可真是絕妙的諷刺哪!
女侍們服侍趙瑟換過衣衫,以托盤盛了白粥和三五樣小菜送進來。總算可以吃飯了!趙瑟幾乎忍不住要歡呼雀躍。的確,菜是忒差了點,但既然是軟禁或者說坐牢,自然就沒有資格去質疑飲食方面的待遇。所幸趙瑟是真餓了,清粥小菜吃起來彷彿也不是那麼差勁。女侍們等趙瑟吃完,收拾了托盤,又幫趙瑟鋪好了床,便一起施禮退下。
趙瑟憑窗眺望,大約在女侍們結伴離開後不久,穿著白色法衣的祭司們也排著隊離開了這座家廟。仔細想想似乎也有道理,趙瑟住在家廟,嚴禁親近女色的祭司們自然就只好搬出了。那麼,現在一整座宏大的殿堂就只有趙瑟一個人了,而且她得獨自一個人留在這裡過夜。院子裡也是空蕩蕩的,只留下了一個掃院子駝背老僕弄了把生鏽的鎖坐在門口的臺階上擺弄。
“祖母大人這簡直就像是給我行方便一樣!快來吧,我的十一!”趙瑟的心中有妖精在跳舞。
不管怎麼說,無論是出於巧合還是別有用心,芫國夫人這一次的安排深得趙瑟之心,完全可以稱之為不謀而合。其直接導致了多年以後,史官們眾口一詞判定所謂“趙傅婚變”乃是趙瑟與其家族共同策劃的陰謀。這完全是倒果為因。站在已知結果的歷史上,評判者總能推匯出各種各樣的陰謀論,卻忽略了血脈相連的默契往往能帶來神蹟一樣的結果。這就是所謂的知女莫若母。而事實上,作為當局者的趙瑟,始終都相信這一默契的存在。
當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星星也跟著愈加璀璨起來。趙瑟懷著極為激動地心情一面數著天上的星星,一面等待她的十一。這一刻,趙瑟遠比拒絕傅鐵衣的那一剎那要激動、要緊張。拒絕傅鐵衣是一場恢弘的大戲,導演和演員都是趙瑟,觀眾是整個上都的權貴士族。那一刻,是趙瑟牽著命運的手往她設定的軌道上走,她激動卻不緊張。這一刻,她在等十一,該是命運牽她的手的時候了,該到她冒險的時候了!趙瑟為此激動得熱淚盈眶。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自己的血液裡竟然還有這樣的因子,令她的血液沸騰。
然而,直到璀璨的星光漸漸黯淡下去,激動不已得心情漸漸平復下去。天亮了,十一還沒有來。
說趙瑟心裡不失望,不難過是不可能的。她拒婚的事情搞得如此風光無倆,恐怕一陣風都沒吹完謠言就已經傳遍了上都城。只要十一他還在上都,就絕沒有理由沒聽說。
“既然他聽說了,為什麼不來找我呢?”對這一點,趙瑟無法釋懷。接著她又安慰自己道:“哪有如此容易的事情,十一他一定有事拖住了,或者他不知道我被關在家廟……”最後她想起除夕之夜自己也是這樣等了陸子週一宿的事,不禁自嘲道:“看來我真是命不好,偏偏什麼時候都是我等男人……”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