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二十吊錢,怎麼樣?”老人望著那任人捏掐,似乎沒有感覺、沒有情感、沒有羞恥的女兒,也好像忘記了人間還有禮義、還有廉恥,自己出賣的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一件不太心疼的物品,甚至是已經該出圈了的牲畜,聽到二十吊的出價,低聲哀求道:“大人,行行好吧,我這女兒好說歹說也養了十七、八年啊,怎能只給二十吊錢,給五十吊吧。”“哈、哈、哈……”一陣狂笑,“你這老頭,窮極了,咋得,想得倒美,五十吊,作白日夢。你看你這女兒,面黃肌瘦,除了骨頭,能割下幾兩肉,沒有肉感,沒有水分。二十吊,決沒有少給,不是看你可憐相,白送也不要。”說完,看了看坐在太師椅上的人,只見坐在太師椅上的人嘴角動了動,從牙縫中嘣出幾個字:“三十吊。”場中的那位幫手,高聲道:“三十吊,一個不能多,也決沒有少給,賣就賣,不賣,下一個。”說罷,向旁邊揚了揚那雙肥大的手。慶格隨著那手望過去,只見那邊還站著幾個待價而沽的姑娘。老人忙不迭地說:“賣、賣……”慶格看著這一切,悲從心頭起,怒從膽邊生,拳頭攥得咯咯直響,恨不得上去給那買主幾個老拳,救下那可憐的女子,但想想自己的使命,還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悻悻地轉身離去。路上,不由得想起不久前讀過的當朝人寫的一首詩:
“富家賣米貴如珠,窮家鬻女賤如土,
米價日增女價跌,鬻女救得幾時苦?”
晚上,慶格一行三人投宿在另一集鎮的一家旅店。慶格草草地用完晚餐,早早地躺在床上,一天來的所見所聞,歷歷在目。臨行前嘉慶皇帝的殷殷重託,如雷貫耳。一切的一切,令他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窗外的一輪半圓的月亮,也不時在雲中時隱時現,似乎對慶格在人間的所見所聞,也感到難為情。
第二天,慶格帶著沉重的心情,和兩位隨從一起踏上了路途。昨天的所見所聞,使慶格進一步感到直隸這天子腳下、皇恩浩蕩的地方,問題要遠遠地比所能想象到的嚴重得多,如何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口,怎樣挖出那官場中的蛀蟲,成為慶格一路上苦苦思索的問題。多年的官場生活,慶格深深地知道,要了解到實際情況,決不能僅僅靠聽彙報,看官樣文章,查那應付差事的帳目,而只有深入到社會最底層,從最基本的查起,瞭解的情況才能真實得多,生動得多,想到此,慶格感到其思路已基本明晰。
時近中午,三人已改變了行裝,扮成了同道外出求活謀生的哥們,穿著髒兮兮的爛衫,肩背褡褳,背上揹著補了摞補丁、露出破棉敗絮的被子,走到了雄縣縣城的一家小飯店。此飯店名曰“百姓菜館”,給普通人一種親切感,三個人踱進了店堂,不算寬敞的店堂擺上了五張桌子,其中四張桌子都已坐滿了人,只有一張臨窗的桌子獨自坐著一個人,喝著問酒,旁邊桌上的人還不時帶著恨恨的眼光望著那個人。慶格感到其中必有溪蹺,但別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哥們”三人只得一起走向那張桌子。“去、去、去,看不見我煩嗎?”登時其他桌上的人都轉過頭來,想必他們剛才也遇到了類似情況,希冀著能發生一場熱鬧景觀。慶格的臉倏地給弄成了個關公,但他卻微微一笑:“老哥,火大傷身,這大熱的天,火上加火,豈不傷肝壞脾。”慶格這麼一說,不僅未和他對吵,反勸他不要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