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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不至於今日,看看你們河臣的傑做吧。徐端低下頭,洪水過後的原野裸露在清晨的霞光裡。

徐端輕輕地揮一揮衣袖,滿天霞光好像善解人意而憐憫的天使,給它們鍍上了一層五彩繽紛的花環,趕走了成陣的烏鴉,烏鴉的“嘎嘎”叫聲讓人毛骨驚然……

徐端飄去了,像發黃的落葉輕輕地飄落了。

任憑妻子兒女以及忠實奴僕的悽婉哀絕的呼喊,徐端還是死在三月初春的寒氣裡。

五天以後,當大順趕到戴府時,已是明燈高懸的入夜了。

望著戴衢亨大病初癒的體態,大順忍了再忍,還是奪眶而出的淚水渲洩了一切事情的過程。戴衢亨頭腦一陣暈眩,實際上,他第一眼看到大順一身縮素,心裡就明白了八九分,沒想到,大清朝中第一位治河能人就這麼悽慘地走了,他抖抖擻擻地拆開徐端的來信,不禁潸然淚下,閏三月啊,多麼不吉祥的閏三月!

徐端,你走得太早了,幾次看你的模樣都那麼令人揪心,這次連你的模樣真的看不到了,戴衢亨頹然地癱坐在紫檀木椅中,腦海中不時浮現出他與徐端交往的一幕幕場景。大順泣不成聲,蹲在地上嗚咽不已。

老家人李令仁悄悄地走進來,說道:“老爺,你要保重身子骨,剛剛痊癒的病體可容不得悲傷啊。”大順連忙擦去了眼淚跪在戴衢亨面前,說道:“戴大人,徐老爺尚有妻子兒女,奴才想想……”戴衢亨停止悲傷,問道:“她們都在何處!你是如何安頓的?”

“她們不願離開清江縣城,奴才已把自己的多年積蓄都留在那兒。嬸孃徐夫人說要守孝三年。”大順斷斷續續地說。

“地方官吏,可有什麼慰勉厚賞?”戴衡亨問道。“甭提了,那班狗官在徐大人上次來京前,紛紛登門,絡驛不絕,見徐大人空手而歸,又憂憤而死,不樂死才怪呢?哪還有上門的。”大順怒不可遏地答著。

戴衢亨聽說,無奈地搖搖頭。神色黯然。沉思一會兒,說道:“我這就去皇宮,叩見萬歲爺,多發些撫卹費用!你也別回去了,戶部尚缺個押糧官,你去補缺吧,好歹有個存身的地方。你放心,這一點權力,我還是有的。”

李令仁驚駭地說道:“老爺,徐大人因病身亡,又是革職官員,按例應不予奏報的。”戴衢亨一跺腳道:“快去備轎!雖說革職但尚在留用有何不可以報!去稟報夫人一聲,準備些銀兩細軟,明日即給徐家送去。以解燃眉之急。”

……

05

安頓好大順後,戴衢亨來到內房,見阿珠正在撫箏,箏聲幽咽,不禁眉頭一皺,走上去,問道:“阿珠,我的身子已好了,你似有憂鬱之情?”阿珠忙站起來,緊靠著戴衢亨的身子,眼裡有晶瑩的淚花在閃爍,答道:“老爺病體好了,奴婢當然喜歡。怪奴婢想得太多,剛才聽老家人說的老爺的同朝知己病故,身後如此清貧,不禁悲從中來。箏聲也融人人情。”戴衢亨望著阿珠的清瘦面容道:“這半個多月來,也難為你了。”

阿珠苦笑一下,其實她是由徐端的死不輕意地就聯想到戴衢亨,彷彿預感到一場更為可怕的後果正等待著自己,是的,命運就是這樣,荒誕作弄中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當時間的畫幅步步逼近時,一切都有可能突然消失,就像洶湧的海潮猛然到來時令人猝不及防,而退潮時,同樣不聽你的挽留。

戴衢亨深深一瞥她那雙充滿疑慮的眼睛,安慰道:“你也是多慮了。有你在,我就有了一生的保障。我去趟宮裡,等著我。”

稀稀疏疏的人影在兩旁高懸的燈籠的映襯下,紛至雜沓,陰沉了一天的京城,趕在人夜的時候,朦朦朧朧地降了一場春雨,雨聲很輕,雨絲很細,雨腳很密,透過轎簾的格窗望去,好似薄雪一般,使整個街道都罩在了一層霧檬濛的水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