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和鮮紅,那些腐朽的氣息和無休無止的輾轉,那些在光鮮亮麗白日和痛不欲生夜晚中掙扎的日子。
那些翻湧的東西撞得他連五臟六腑似也在震動,一陣一陣難忍的疼痛。
燕驚塵怔怔坐著,日光的光影被車簾割碎,斑駁的落在他蒼白的臉,映得眉目模糊,他的手終於緩緩落下去,落在孟扶搖平靜的睡顏上。
他撫過孟扶搖飛揚的眉,長睫覆起的眼,唇線優美的唇,他撫得細緻而專心,彷彿想將這睽違很久的容顏,用自己的手指,一一深刻進心底。
扶搖,當你在七國奔行,當你在無極創功立業,當你漸漸光彩萬丈的走上七國舞臺名動天下,你可曾想到,有一個人為了追上你的步伐,為了不顧一切的得到你,他……亦放棄了一切?
自甘墮落,獻祭於魔,此生永無救贖。
馬車在微微搖晃,竹簾簌簌作響,那鮮綠的色澤,看來似乎猶有幾分山林的綠意,那是乾淨的,清潔的氣息,生於自然水土,享受日光雨露,然而那樣的乾淨和清潔,自己此生已再不能擁有。
燕驚塵微微的笑起來。
少年掌門,雷動名訣,橫掃上淵,名震天下。
那些光彩萬分的事蹟和頭銜。
誰看得見背後的放棄和掙扎?
他笑,放肆的笑,無聲而接近瘋狂。
那樣破碎的笑容裡,卻有一滴滴淚漸漸滾落,滴上孟扶搖臉頰。
……
燕驚塵並不住在天煞為參加真武大會的武者統一安排的會館,他住在恆王戰北恆的別業,戰北恆和玄元劍派交好,玄元劍派自傳入新任掌門燕驚塵之手,更名玄元宗,由燕氏夫妻共同執掌,戰北恆素來好交往各國貴族武者,如燕氏夫妻這類人,都是他交往的物件。
燕驚塵從後門進,直接進了一座窖藏物品的地窖,下去前他問身邊小廝,“夫人在何處?”
小廝答,“夫人比武完畢回來過,又被恆王妃邀請了去賞花。”又道,“桑老先生吩咐,您回來就去見他。”
燕驚塵手指僵了僵,半晌“嗯”了一聲,下了地窖,地窖裡光線暗淡,陳設卻是精緻,桌椅床帳齊全,燕驚塵將孟扶搖放下,取走了她的匕首扔在一邊,自袖裡摸出個黑黝黝的鏈子,將她手腕鎖在床柱上,又留戀的看了半晌,才一咬牙,匆匆離去。
前院裡雅室內燭影搖紅,黃衣老者自斟自飲,喝上幾口,便瞥一眼窗外,眼神淫邪。
燕驚塵匆匆過來,看見窗上人影,頓了頓,半晌跺了跺腳,開門進去。
夜色沉靜,月上中天,風聲徐緩的從林間穿插而過,攪亂得木葉輕鳴,如困於夜色抵死糾纏的呻吟,池塘裡荷葉半卷,偶有水珠從光潔的翠蓋上瀉過,珍珠般滾落池心。
半掩簾幕後,汗珠亦自玉般肌膚上悄然滾落,壓抑著低低的喘息,凌亂的床褥間伸過枯瘦的手,手的主人噴出濁臭而腐朽的,屬於垂暮之年者的難聞氣息。
平日裡,這般的氣息不是第一次忍受,然而今日,彷彿因那女子的近在咫尺,便覺得更生了幾分淒涼和羞辱,那厭惡更多了幾分,忍不住微微一讓。
只是極輕微的一讓,不過指甲長的距離。
老者卻已發覺,手指霍然頓住,停在半空,半晌陰測測道,“看來老夫還是幫錯了。”
“師傅!”燕驚塵驚慌起來,裹著被褥便靠了過去,“不是您想的這樣,徒兒……徒兒只是有點不適……”
“是麼?”老者漠然看著他,手一伸按倒他,“既然不舒服,那就休息吧。”他自顧自穿了衣起身。
燕驚塵避開眼光,不去看他著衣,半撐著身子看老者的背影,半晌道,“夜了……您去哪裡?”
老者回首,笑得有幾分詭異,“沒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