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共過患難一直很敬重她,只要老太太行事不太過份老太爺一般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從來沒有因為家事與老太太爭執過,這是三福;後來老太太一連生了兩個兒子,她腰桿兒更直,而且大兒子十分的爭氣,這就是四福了。像老太太這樣的福氣,天下間有幾個女人能有?
不要說魏太姨妒嫉問問府中的姨娘們,哪個不妒忌人家老太太的好福氣?魏太姨娘在心底忍不住一些嘆:人啊,生得再聰慧、再漂亮,也抵不過人家的好命、好運道。
試想,如果老太太不是妻妾,她在趙府連三個月也待不住是被人暗算趕出了府去,就是被打死了:她還不知道是哪個要殺她;又哪裡能有兒子?
老太太躺好,魏太姨娘給她蓋好了被又給她掖了掖被角,才垂手立到了床頭;老太太打了一個哈欠:“有福?真是未必了。你和我哪個都不是有福的人,只看我們老太爺現在晚晚都在那兩小狐狸裡處宿下,我們兩個還能算是有福的?都說是少年夫妻老來伴到如今我們都老了,卻一日不能見老太爺幾面兒,這算是哪一門子的福氣?唉——”
老太太嘆完氣後,又道:“算了算了,說這些了,提起也是心裡堵得慌;你也早些回去吧裡的事情交給言梅就好;今天兒又冷、路又滑,你一路上小心些。”
魏太姨娘答應了一聲兒了一福便轉身出去了:老太太還說自己是個沒有福地。她自己豈不是薄命地不應該活下去了?老太太抱怨一日見不到老太爺幾面可是自己卻已經好多日子沒有老太爺一面兒了。
只這樣地話兒。魏太姨娘是不能說出來地:她是極知道本份並且安於本份地人兒;不然她哪裡能在趙府待到現在。
外間。來接魏太姨娘地香草看到她出來。抖開了手裡地斗篷給魏太姨穿上。並給她帶上了昭君帽兒:“奶奶。車子雖然換上了毛氈。但也並不是很暖和。您抱好手爐吧;好在也不是很遠。一時也就到我們院子了。屋裡已經燒好了火盆。床也是熱熱地。”
毛氈因為易粘上雪。所以外面有一層織得密密地布。雪花便不可能積聚在毛氈上。把車子弄溼。不過這種車子當然不如毛皮地暖兜轎暖和。老太爺也曾說要給她做一頂暖兜地。可是魏太姨娘拒絕了。她說她不想惹得老太太不高興——他日如果老太太要賞她。她倒是不敢辭地。
魏太姨娘一向是個極省事兒地。從來沒有讓老太爺為難過半次;所以老太爺往日也是極喜到她房裡歇歇。雖然話說得不多。倒也圖個清靜舒服。
魏太姨娘聽到香草地話並沒有答她。只是對著香草點了點頭便接過手爐。在昏暗地燈籠光地照引下。向院子外地車子走去:她心情非常不好。
燈籠本身的光就暗,再加上雪又大了一些,大半個燈籠被雪一會兒就罩住了,光越發的暗了。不過藉著那點兒微弱的燈光,也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雪花打著旋往人身上、花草樹木上、……狠狠的砸了下來;瞧那雪的勁頭就好似要把整個大地上所有的東西,不管是不是生靈都要埋起來才會罷休。
風吹起了魏太姨娘的斗篷,她似乎並無感覺,只是一徑兒走著:那寒風倒讓她頭腦更加的清醒了。
魏太姨娘瞅了一眼小丫頭手
籠,又抬頭看了看黑沉沉不見一絲光的天空,她感到的,似乎壓著什麼東西一樣,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是老了嘛?魏太姨娘抬了抬頭便被迫很快又低下了頭:雪實在是太大了,她抬起頭來,那雪花打得她眼睛也睜不太開;她走到了車子跟前卻沒有立時上車子,她抬頭向遠處相鄰的兩處院子看去,那裡透出的燈光比丫頭手中的燈籠明亮了許多,也就顯得溫暖了許多。
可是魏太姨娘看在眼中,只感覺到冰冷——即使她手中抱著手爐,可是那暖意似被阻擋在了外面,一絲也滲不進去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