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宮外雨水垂成冷冽的珠簾。
卻猶有香客匆匆而來,小心地收了傘,然後侍以香火,再跪在玉像前祈福求平安。
如今世道混亂,盜寇橫行,妖魔作祟,行路艱難,這心若不能安下,就連覺都睡不好。
香客有男有女,進入紫霄前宮,都會好奇地向那罰跪的白袍道士投去目光,尤其是女香客都忍不住多看幾眼,只覺這山上仙長果真是出塵飄逸,而且還那麼高大,一瞬間整個武當形象也在她腦海裡拔高了。
而那年輕道士諸神無念,神色平靜,濃眉如蠶,只如枯石老松,雙手垂拱藏袖,認認真真地跪在真武帝君玉像前,一跪就是半天。
半天后,天色已黑,午餐的點早過了,晚餐的點也過了,遠處傳來道士道姑們的誦經聲。
酉時是晚課時間,對應的是卯時的早課。
早祈平安,晚度亡魂,這是傳統了。
項白泉動了動身子,揉了揉發麻的雙腿,有一種前世被罰站的感覺,“老頭子也太較真了。”
他只是隨口嘀咕,心底倒真沒這麼認為。
想起之前老道的話,他又穿向紫霄宮後宮,前宮承香火,後宮則是修煉之處了。
道士安身、立命、修性。
身為外物,衣食住行。
命為軀體,求個不可得的長生。
性為心靈,可驅神魂離體,上借諸神道法。
吱嘎
紫霄後宮大門推開。
項白泉走入,又反手關門,然後看定那老道,誠聲道:“師父,徒兒知道錯了,如今受罰歸來。”
“唔清泉子來了啊”老道如是忘了懲罰的事。
“你既取了劍,斬了那妖,今後就主修命做一個劍修吧雖說性命雙修,但總歸要有個側重。”老道嘴唇輕輕動著,又如沒動,但聲音卻清晰地傳了出來,這是念咒念多了的特點了。
“盤子裡的東西,取了去,早晚課正常。
另外你該修行周天行氣法和真正的金光咒了。”
“行氣不懂,就去問你三師兄,金光咒不會,多問問你二師姐。”
“是,師父。”蘇泉恭敬地應了聲。
他往前走了幾步,目光投向黑木桌上的一個托盤,
裡面放著一把長劍,長劍正是斬那蛟妖的劍,是把好劍,
除此之外,還有兩本書冊,一本《周天行氣法》,一本《金光咒》。
他取了起來,看向那老者,又覺得想要說點兒什麼,比如其實自己根本就不是因為什麼“太小了”才斬了那妖,而是因為他不喜歡那蛟妖的嗜殺,覺得善惡不能相抵,曾經做了那麼多惡,再為善,那些死者就會安息麼?
若是收了那妖,他心氣順不了。
萬般人萬般心,他就是這樣的人。
這一世,他想逍遙,但什麼是逍遙?
他還不清楚。
但他至少知道,心氣得順,心氣若忍了堵了,必不是逍遙了。
他也知道自己若是取了符收一個蛟妖,那就不是主修命,而是主修性了,到時候還有一個嫵媚佳人侍奉身側、有一個強大幫手協助作戰有什麼不好?
但善就是善,惡就是惡,調和不了,他若收了那妖,就是給自己心裡添了堵所以,殺之,以順心氣,以安怨魂。
可這話如果說出口,那就太僵硬了。
他不喜歡。
所以,他只是稍稍頓了下腳步,不解釋了。
解釋,豈不也是最大的束縛?
“咕咕咕”
忽地,他肚子叫了,中飯沒吃,晚飯沒吃,能不餓麼?
但武當有規矩,過點不食,這時候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