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貶謫曲水城的罪魁禍首?——可是,她不是早已死了?怎的突然出現?奇特的是容顏亦絲毫未變?——不,不可能,或許只是長得相似罷了!
裴寄暢一會兒嬉笑,一會兒驚愣皺眉,神色變化之快令文心一愣一愣。可她終究還是捕捉到了某個敏感的字眼,不禁叫道:“三嫂?你說我是你三嫂?”
裴寄暢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且不管她與傾月公主是何關係,但憑三哥的態度,這三嫂是非她莫屬了!——想通了,裴寄暢心也一下子放鬆不少,便欲拱禮告辭,剛抬眼卻瞥見眼角紅光微閃!他驚異的望向文心露於襟外的芙蓉玉環,頓覺兩眼發黑:血玉芙蓉!是血玉芙蓉!曾在古書上看過有關記載,也聽得三哥形容過此玉的外形,不會錯,就是傾月公主的護身寶玉——血玉芙蓉!——她,她究竟是……
裴寄暢忽覺脖間一陣陰風颳過,身子驀地發寒,雙腳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文心卻是毫無所查,一個勁兒的逼問道:“我成親了?和誰?”忽而想起自己身上所著卻是公主嫁衣,文心雙眸炯炯地盯著裴寄暢,肅然道;“說,誰是本公主的駙馬?我要見他!”她依稀記得夢中翩躚的白衣,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容顏,她想知道,他是誰?是她在這兒所嫁之人?是她在這兒所愛之人?那麼,為何一想起他,心就如被針扎過般,刺刺地痛著?
“你的駙馬自然是我三哥……”公主?駙馬?她說……
裴寄暢如遭電擊,定定地望著滿目渴盼焦急的文心。
她是……她真是……
顫抖的身子忽的一陣僵硬,執扇的手緩緩收緊,裴寄暢雙眼微合,靜默半晌復幽幽抬眼,半開的眸子黑若子夜,隱隱透著幽邃冷光:“你要見三哥?好,‘三嫂’等著,寄暢這便去喚他。”裴寄暢躬身一禮,深深的望了一眼文心,便快速轉身離去……
又見煙雨濛濛處(二)
倚靠著妖嬈桃木,裴寄暢背對著幾丈之外的曦墨軒,心思猶疑不定。
文心的出現太過突然,直到此時他的心裡還是無法完全置信。且不管她為何活著,為何回來,容貌又因何未變,他只擔心,她的出現,會給三哥帶來的究竟是福還是禍?
十年前,他滿懷希望的偷溜進宮一睹未來嫂嫂的風采,結果自然沒有令他失望,清麗透澈,氣質高華,只一眼便將他認出,對他又是極致的溫柔可親。種種好感,讓他深信公主是與三哥最為相配之人。然而……大婚當日,她毫無預兆地投湖而去,不顧他人的驚惶,更不顧三哥的生死未來!她把三哥當什麼,供人消遣的笑柄嗎?她怎麼不想想她的決絕赴死帶給三哥的何止是顏面的奚落,更是十年身心的烈焰煎熬啊!自她去後,無論家族中人如何勸誘,三哥都堅持不娶,只說一生只娶一個。他娶了公主,即使她已不在,也不願另娶她人!甚至,連十公主的求親也推拒了!十公主乃太后親女,拒絕她便是得罪了太后!三哥從此貶謫南方,雖此地清泠秀色,風物俱佳,但怎能與京城繁華相比?三哥的仕途也從此一落千丈!要不是自家家底本來就厚,否則恐怕連此時的房宅他倆也無資建起!
如此,他……怎能不怨九公主?怨她的自私,怨她的冷情!怨她帶給三哥十年來未曾綻露的笑容!
可是,十年了,當一切都已成為過往,為什麼,她要突然出現,打破他們早已習慣的平靜日子?
裴寄暢抬眼望著簌簌紛落的花雨,忽而一把展開玉骨折扇,平展於落蕊之下。粉色鮮嫩的片片飛花悠悠盪盪,眨眼便渲染了清白扇面,落下一片生動。
微微轉身望了眼曦墨軒窗下那寧靜含笑的容顏,裴寄暢忽而俯首對著扇面輕輕一吹——飛花爛漫,重又翩翩而起,融於花雨之中,輕舞人間三月芳菲……
罷了,只要三哥開心,做弟弟的豈有干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