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王公公居然派來這麼一個低淺人物進行交涉。自己故意先抑後揚,有技巧的甩出幾句官場上的場面話,就調戲得他飄飄然,然後輕輕鬆鬆的打發掉了。
面對這等對手,方應物真有一種滿級大號屠小號菜鳥的感覺。確實也如此,那位王臣王千戶與自己打過交道的那些官場老手比起來,待人說話實在像是菜鳥。
而且往往最輕鬆的辦法就是最好的辦法,對於方應物這種正位於尷尬處境裡的欽差,只要不撕破臉,能拖一天是一天。
方應物猜測,王公公派乾兒子王千戶前來,估計也是存了歷練心思,那麼今天就算是給王千戶上了一課罷!
幾家歡樂幾家愁,方應物這邊暫時輕鬆了,但王臣王千戶可就堵心了。本來他就對方應物有點眼紅,又因為方應物丟了兩次臉,還被幹爹臭罵了一頓,這心裡別提多麼不痛快,便將方應物恨上了。
晚間無事,王千戶便把孔二、田祥這兩個手下喊來,一起去了山塘街。並登上畫舫,借起酒色澆愁。
不過那兩人見王千戶興致不高,主動詢問道:“王大人何故有愁容?”
王千戶哪肯說出自己丟臉的事情,只含糊道:“今日奉命去公館,受了另一個欽差的氣。憋在肚中委實不能消散。”
孔二與田祥對視一眼,這另一個欽差顯然指的是方欽差了。別說王千戶。就是他們兩人也在公館街被毆打過,一樣遭了罪。
後來聽到傳言說。公館街那些人都是有欽差大臣方應物撐腰的,所以才會如此兇悍。
孔二自京城便與王臣熟悉,說話更隨意,大著膽子道:“在下卻是不明白,王大人何愁之有?那方欽差說是欽差,但也只能嚇唬地方官府百姓罷?
論起聖眷,方欽差與王公相差甚遠,難道王大人你身為王公義子,還用受方欽差的氣?再說有王公的臉面在。方欽差敢不給王公面子?”
田祥也跟著插話道:“若真在方應物那裡遭了不是,大可回稟王公,讓王公出面收拾那方欽差!”
王臣煩躁的擺了擺手,“你們不懂!我義父當前態度不明,彷彿並不想與那方應物撕破臉,至少現在是不想!”
孔二嘆息道:“王公大約是想專心採辦之事,不想節外生枝,為其他事情分心罷?
若借不上王公的力,王大人你想出氣可就難了。而且公館街上那些大戶,暫時也叫我們莫可奈何。我們只能再費力氣去另尋其他肥羊了,想找齊這麼多家補上,也不容易!”
王臣聞言唉聲嘆氣。仰頭倒了一口酒,重重的將酒盅砸在案子上,場面氣氛一時沉悶起來。
不過本地人田祥雙眼轉了幾轉。伸手拍了拍頭,出言道:“這個。小的倒是有個主意,不須驚動王公。或許能成。”
王臣聞言抬起頭來,很期待的問道:“你有什麼主意?速速說來!若是說的好了,我就在這裡做主,今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但小的仍要問一句,蘇州府那邊,王大人有把握折服麼?”田祥反問道。
王臣皺了皺眉頭,回想了一下與蘇州府幾次打交道的經歷,看那李知府也不像是硬角色,便答道:“大約是可以的。不過休要賣關子了,你先說你的主意聽聽!”
田祥見王臣催促,連忙:“那些大戶聚集在公館街,是因為欽差大臣方某人在此處;而方欽差在此處,是因為公館建在這裡。
因為蘇州府地方繁華,又處運河要衝,往來達官貴人、大臣使節極多,所以才修建了這處公館,專供招待貴賓所用。
據小的所知,此公館是屬於蘇州府府衙所有,也歸府衙安排使用。王大人如果有意,不妨在這上面做一做文章。”
王臣若有所思,口中繼續問道:“這文章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