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醒來,聽見部隊早操的號聲,她就爬起來,從門後拿起一個三齒撓鉤和一個提藍,出了門。家裡的活兒雖說主要靠大大、哥哥,可平時她也要盡一份力,幫襯一下。今兒她想幹什麼?想到打穀場旁邊的一塊花生地裡倒花生,也就是到人家已經收過的地裡去復收。天剛矇矇亮呢,她就走進花生地了。幹這活兒她已經是老手了,和同伴出去倒的時候,同伴在一個地方老呆不住,這兒倒一陣,那兒倒一陣,結果呢?每次都收穫很少。她不,選好一個地方,就順一個點兒不斷向外開,她叫開塘子。有時倒了很大一塊也見不到多少,可也決不換地方。撓鉤三倒騰兩倒騰,時辰久了,不但零星拉下的花生會被倒出來,還常常把根扎偏了的一整墩花生刨出來,真就開了一個塘子。所以她籃子裡的花生總是比別人多。
可眼下呢?別說天矇矇亮的地裡還看不太清楚,就是看清楚了,她的心好象也放不到撓鉤上。手刨著,耳朵卻總抓著打穀場上的動靜,眼睛也老向那裡張望。直到天色漸漸亮起來,能看清人影兒了,她眼光就一遍遍梳理那裡的人,眼睛看酸了,淌出眼淚了,揉一揉還是看,可畢竟遠了些,總看不清她想看的身影兒。想隔近了些看吧,那裡又沒花生地,怎麼好意思過去啊?心裡悵悵的,刨了一陣兒,零星刨出了一些花生,直到打穀場上的早操結束了,她匆匆收了籃子,一路小碎步向村裡趕,趕到一個牆角那兒貓著‐‐她知道隊伍回住處,要從前邊的巷口過,貓在這兒,每個人都會經過她的眼睛。
她終於看見了他,個兒高高的,步子刷刷的,胸脯子挺挺的,真是個英武!雖就是一小會兒,可也算是看見了。她出來倒花生,好象就是為了這一眼啊!不過她又不滿足了,他能看見自個兒嗎?能看見就好了!可她連著在這裡等了幾個早上,也沒見他象樣地轉轉臉。就有一次吧,他大約摸向這看了一下,也不知道看見自個兒沒有。哎‐‐
已經沒有機會了,部隊在上崖住了幾天,就要北上了。臨走時,婦救會、識字班什麼的到村口送隊伍,一個勁兒向戰士的手裡掖花生什麼的。可許傳領沒看見一個人,就覺得少了些什麼。但他總有點小預感,眼睛到處撒覓,就在快出村口的當兒,果然見一個花影子撲入了他的眼睛。秀菊穿了一件漿得挺挺刮刮的花衣裳,向他跑來,塞給他一件東西,低頭就跑了。許傳領有些留戀地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第五卷 偵察連(92)
低頭看看塞給他的東西,原來是一個藍印花手方包著四個熱呼呼的雞蛋,還有一個紅荷包兒,是綢子的,繡著荷花。他心一跳,急忙把這些東西放到衣兜裡了。看看前後,都在應付著百姓,沒怎麼注意他,才放下心來。
在村口,他又看見了娘和姐姐,看來是在這裡送他。他沒怎麼地,和她們招招手就走了。走遠了後,心裡才感到悠悠呼呼的,沒個著落似的。
旅偵察科要搞一個偵察骨幹培訓班,董家莆的偵察班去了宋加強、李乃好、許傳領三個人。這事班裡的人都想去,尤其是彭二,見叫許傳領去了,更是不服氣,找到董家莆說:&ldo;為什麼不叫我去?&rdo;
董家莆說:&ldo;許傳領當兵晚,更需要培訓不是?&rdo;
許傳領他們在旅部駐地學習了一個多月,由偵察科長和偵察參謀上課。除了常規的偵察業務,還有一些讓許傳領感到新鮮的,就是學識圖、標圖、學指北針、學截聽電話、還學簡單的日本話、騎腳踏車、騎馬等等的。
這些玩藝術兒,別的都讓許傳領感到頭疼,好賴學了下來,他最感興趣的是騎腳踏車、騎馬。比方說騎腳踏車吧,就那麼兩個輪子的東西,竟然愛怎麼騎怎麼騎,還倒不了。培訓班就那麼兩輛德國造破腳踏車,人人爭著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