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桃的書房收拾得乾淨整潔,整整三面牆的書架,分門別類排放著不少古籍典側,金石畫卷更是數不勝數。
他負手而立,隨意抽了本線裝書坐回案幾後翻看起來。
是本地方誌,雞毛蒜皮的事若然無味。他翻了兩頁便合上書,目光落在一旁瓷缸中插著的畫捲上。
聽聞紀初桃工於書畫音律,不知她平日裡都會畫些什麼。
如此想著,祁炎隨意在瓷缸中抽了幾卷,開啟一看,都是些花草蟲魚圖,筆觸十分細膩清新。
又展開一卷,祁炎微頓,漫不經心的目光變得幽沉起來。
是個男子的畫像,畫卷左下角有一塊不小的燒痕,倒像是燒到一半又搶救了回來。
雖然沒有畫上五官,但從衣著儀態來看,祁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畫的是他,頸項上掛著一塊墨玉,連紋路都清晰可見。
祁炎很確定,自己並未讓外人知曉墨玉的存在。那些刻意被自己壓下的疑點,又如灰燼復燃。
祁炎屈指叩著案幾邊沿,沉思片刻,又從瓷缸中挑了幾幅畫卷展開,隨即瞳仁一縮。
他萬萬沒想到這些畫卷更為驚世駭俗!竟然全都是赤-條條的……
祁炎心中百般複雜,咬緊了牙,心中無端升起一股燥熱,瘋狂而又羞恥,如燎原烈火席捲理智。
誰能告訴他,為何堂堂長公主的書房裡,會存放這麼多不堪入目的避火圖!而自己的畫像,又為何會夾雜在這些穢亂的東西間?
難道在三公主眼裡,他終究只是這樣齷齪的作用嗎?
什麼家臣、駙馬……那些動搖心旌的甜言蜜語,到底又算是什麼呢?
祁炎面沉如水,拿著畫卷的手骨節發白,掌心的傷口隱隱作痛,卻恍若不覺。
那麼多流言蜚語、汙衊構陷都不能傷他分毫,卻在春-宮畫像面前中一敗塗地。
紛雜腳步聲提醒了他的失態。
祁炎將那些燙手扎心的畫卷整理好,恢復原樣。幾乎同時,紀初桃在侍從的簇擁下邁進書房。
她應是剛沐浴更衣過,發尾還殘留著一點濕意。看到祁炎一聲不吭地坐在案几上,她並未察覺到異常,只傾身歪首,視線掃過他面前那本攤開的方誌。
她傾身時髮絲垂在書案上,身上有花和牛乳-交織的軟香,好奇道:「原來你喜歡看這些呀,沒有看看別的麼?」
祁炎的視線落在瓷缸中的那些畫捲上,晦澀問:「『別的』,是什麼?」
「什麼『什麼』?」紀初桃全然不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祁公子,您的藥。」送藥的小內侍躬身進門,打破了沉靜。
「對了,本宮特意命人熬的藥,對你的傷有好處。」紀初桃伸手揮退侍從,笑吟吟道,「你快些喝了。」
祁炎單手接過藥碗,抿了一口,而後一頓。
味道不太對。
見祁炎手捧著藥碗出神,紀初桃不由好笑,伸出纖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麼呢?時辰不早了,喝了藥早些歇著。」
祁炎眼底似雲墨翻湧,吞星噬月。
既是做到了這種地步……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也並無不可。
燭火搖曳繾綣,祁炎面色清寒,抬臂仰首,將湯藥喝得一乾二淨。
第22章 欺負 小將軍冷靜!使……
冬夜風大, 書房掩上了門,只留一條窗縫透氣。
紀初桃看書喜靜,不習慣留人伺候, 侍婢們都退出殿外候著。畫冊,湯藥, 再配上這樣空蕩安靜的居室, 一切都彷彿順理成章。
紀初桃站在書架下, 伸長手去夠上頭一本厚厚的國史, 卻見頭頂陰影籠罩,一條修長的手臂越過她的耳側,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