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一切都不行了。
他知道,這次他是真撐不住了。
靠著牆的謝懷玉忽然捂住口鼻,嗆了一聲,淋漓的鮮血從指縫湧出來,紅到扎眼。
他還是盡力開了口,趁最後的時候。
「夜玄。」
「我在!主上我在!」夜玄幾乎是撲到牢房門前。
謝懷玉望了望指尖上的血。
「我知道羽國的牢房終究困不住你們,但等你們出去後,不要為難她,暗夜閣從此以後以她為尊,宋國亦聽她調遣,定要護她周全。可知曉?」
「她容不下我,我便走了。」
「這天下,她既想要就給她。」
謝懷玉是有後手,但他的後手不是反撲,也不是重振旗鼓捲土重來。
而是用盡最後一絲力量,護她今生平安。
夜玄流淚點著頭:「好,好,那主上您呢?」
「我啊,」謝懷玉仰起頭,望著躍進來的天光,「倘若她往後問我,你就告訴她,我很想她。」
「倘若她不問,便不問吧。」
說到最後一句話,謝懷玉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
他虛弱到靠在牆上才能勉強撐住身體,卻依舊死死撐著,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
就這麼等啊等。
等到暗夜裡的天光變成淺藍,等到那淺藍又轉化為軟白。
等到他呼吸幾不可聞視線也恍惚。
終於,牢房的盡頭出現淺淺的腳步聲。
謝懷玉一下子有了精神,撐著坐直了身體向外望去。
卻在下一秒,微怔的洩了氣。
出現在天光裡的,不是他心心念唸的人,而是一臉複雜的禁軍統領。
看著這一刻的謝懷玉,他都有些不忍心了,嘆了口氣,最後還是開口道。
「娘娘,沒有看你的東西,叫人給扔了。」
謝懷玉一下沒呼吸上來,那口氣哽在胸口不上不下,叫本就破敗的肺腑生疼。
然後那口氣就再也上不來了,他點了點頭,無聲的笑了下。
「好,我知道了。」
他猜到了的。
他就知道。
他的喬喬,還真是好狠的心。
連他快死了,都不願意來見他最後一面。
可他真的,真的,好想她啊。
謝懷玉輕輕咳了一下,這一次,卻是連血也咳不出來了。
他微微抬著頭,望著熹微的晨光,自己眼中的光芒卻在漸漸緩緩消失。
可倘若重來一次,他還是偏執入骨,死不放手。
為她死了千千萬萬次。
這一次。
是真的再醒不過來了。
另一邊。
皇后寢宮中。
忙碌了一夜的吳凡正坐在喬珍屋子裡抹眼淚。
「喬喬,你真的不去見神子殿下嗎?」
「他根本就沒什麼後手啊,他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你了,他覺得你不想見他你恨他,他就真的為了你去死啊,最後一面啊,那可是最後一面啊!他真的要死了嗚嗚嗚。」
那時候,喬珍正坐在窗邊桌前。
微風從視窗吹過,她有些怔然的看著放在桌面上的東西。
那是方方正正一個小盒子,雕刻精緻的表面被血浸泡透了,連帶著內裡的東西也染上血跡,落在哪裡時看著簡直悽慘。
可裡面裝的東西依舊是漂亮的,漂亮到喬珍下意識伸手碰了碰。
襯著晨光望過去,她瑩潤指尖輕觸到的,盒中的兩樣物體小巧又精緻。
一個,是被雕琢的晶瑩剔透的桃花水晶,那是喬珍和謝懷玉在這個世界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