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全然不懂武藝,聽霍梅意極力稱讚少爺所會的拳法,便當他是在贊方破陣,問道:“公公,少爺拳打得好,那你老人家幹麼又搖頭?”
霍梅意眼望方破陣,滿臉鄙視,道:“呸,他打得好,好個屁!我搖頭便是說這小子練而不得其法,好好一套‘鶴鳴八打’到他手裡,變成了‘野狗八爬’,全然狗屁不通!”
小禾聽他出言粗俗,抿嘴而笑,方破陣恨恨瞪她一眼,小禾卻笑得更歡了。霍梅意一見,自然是偏向小禾,怒道:“怎麼,敢情你這臭小子還不服氣?”
方破陣被他罵得狗血噴頭,早脹紅了臉,但細細想來也對,自己先前練這‘鶴鳴八打’,怎好同霍梅意相比?同是一套武功,二者相去何止千里之遙?不啻雲泥之別,熒月爭光!給這怪人罵上幾句,也不算太委屈自己,於是連聲道:“服氣、服氣,誰說不服氣了?”
霍梅意聽他如此一說,怒色稍斂,說道:“服氣就好。不過話又說回來,‘鶴鳴八打’到了你手裡,之所以會變成‘野狗八爬’,錯不在你,我看錯就錯在傳你這套功夫的人身上。此人教而不得其法,誤人子弟,我看這套‘鶴鳴八打’的精奧要詣,他自己便沒能領悟多少,是個十足的蠢材!喂,方勝,你究竟跟誰學的這路功夫?往後不能再跟他練了!”
方破陣暗道:“要是師傅聽到了這番話,非氣昏頭不可。”據實以告。霍梅意喔的一聲,不屑道:“葉家亮,沒聽說過。難怪,難怪,想那替人看門護院的走狗,能有什麼驚人藝業?小子,你聽好啦,老夫本身的武功,太過高深,你眼下全無根基,老夫不能教你,教了你也領悟不了。咱們這個……這個另起爐灶,從頭來過,先讓老夫指點你重練這套‘鶴鳴八打’,待你扎穩根基後,再教你深奧一些的,這就叫做循……循……”
方破陣連忙點頭,知道這胡人用成語又卡住了,道:“循序漸進。”霍梅意道:“對,就是這句話。好啦,老夫這就開始教你。”
小禾見狀,生怕妨礙少爺習武,轉過身子,便待走開。霍梅意叫住她,笑道:“小禾,別忙著走,你也聽聽。”小禾停步回頭,訝道:“我一個小丫頭,學武功做什麼?”霍梅意醉心武學,推已及人,哪信這世上竟有不愛練武之人?道:“老夫教方勝武功,那是和他做交易,眼下老夫高興,順便教教你,算是買賣成交,搭貨奉送。這個現成便宜,你為何不撿?我猜你這小妮子,定是怕吃苦。”小禾笑道:“我不是怕吃苦頭。姑娘家成天舞刀弄槍,成什麼體統?”霍梅意笑道:“老夫明白啦,原來你是怕日後不好找婆家,老夫勸你,還是學一兩手得好,就算日後你男人欺侮你,你也不必怕他。”
小禾一聽,登時羞得滿臉通紅,啐了一口,道:“不學、不學。”一邊說,一邊捂臉疾走。
霍梅意大笑不已,開心致極。當下言傳身教,將‘鶴鳴八打’第一式中的四招,傳授給了方破陣。
此番傳授武功,恐怕也是古往今來武林中的一大異事,傳功之人竟不知所授武功的招數名稱,要等問過受教人後,方始知曉。便是這般,霍梅意問一招招名,以已所悟,解說一招的決竅要旨,譬如勁力該當如何收放、步法身形該當怎樣擺放才算相稱,出拳收腿的時機又當怎樣把握等等,不一而足,總之所發之論,盡皆葉家亮往日之所無。方破陣往往受他片言只句點醒,原先迷糊不清、似懂非懂之處,便也茅塞頓開,豁然貫通。
授受之間,霍梅意暗暗心驚。原來方破陣悟性之高,尚在他意料之外,每當他講解到精要處,方破陣總能聞一知十,不但立時便能領會,還能舉一反三,所發之論,也往往是一舉中的,恰到好處。方破陣記性奇佳,這在他已有所領教,再加上如此天分的悟性,根骨也屬上上之選,三者俱全,實是他生平之所僅見的習武奇才,不由得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