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家有三兄弟,老大卿灝敦厚沉穩,善兵法,有大將之風,待人和悅,深得下人喜愛。老三卿溯詭計多端,喜歡與人嬉鬧,故也無人懼之。只有老二卿洵狠辣無情,一張臉從不顯露表情。且又長相駭人,在卿府中無人不懼。
一聽是他救的女人,無疑便是他看上了的,王孟予心中開始轉的念頭立時煙消雲散,趕緊斂眉垂目,連多看一眼也不敢。由此可見卿洵的威勢,大大勝過美色的誘惑。
楊芷淨出得門來,只見太陽已經偏西,小院寂寂,偶見一兩個下人匆匆路過。這裡是客舍,離她的梵清小樓還有一炷香的路程。微一沉吟,她向師父的嘯坤居走去,一回來為了安置那受傷女子,她還沒去見過卿伯伯呢。師父去承奉,也不知回來沒有。
“師兄?”在客舍外不遠處的一堆假山旁,楊芷淨看見卿洵負手而立,“你在這裡做什麼?”枉她與他相處了十多年,他的心思她卻依然捉摸不透。
“等你。”卿洵淡淡道。他的聲音沙啞,讓人聽著很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因這個原因,他才極少說話。另外就是他的聲音和他的臉一樣,毫無情緒變化,因而幾乎無人可以摸清他的心意,由無知到恐懼,於是他成了卿府中,乃至江湖中人人膽寒的角色。
“那你怎麼不進去看看那位姑娘?”楊芷淨話一出口,立即後悔,又說廢話了——除了卿家的人和她,師兄誰都不愛搭理,更何況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果不其然,卿洵只拋了一個字出來,“髒!”他轉身與來到他近前的楊芷淨並肩向嘯坤居走去。
園中花木扶蘇,雖已值中秋季節,園中花草卻絲毫不見衰敗,只是更顯蒼勁。
楊芷淨聞言不由啞然。她這師兄怪癖多得很,愛潔得不得了,說話不多,卻一點也不留口德,人家女子又沒惹到他,他竟然這樣說人。幸好她聽不到,否則即便不會傷重而死,也會被他氣斃。尚幸的是師兄待自己極好,連師傅也沒他這麼疼寵自己,大哥和三哥就更不用說了。
聽楊芷淨講完此次滇南之行的經過,卿九言轉頭向一旁未發一語的卿洵道:“你怎麼看?”他這兒子雖然很少說話,但對事情的判斷卻極為精準,至今尚未出過差錯。
“警惕!”卿洵只說了兩個字。
“有什麼好警惕的,那宋錫元不過是個酒色之徒,能成什麼大事?”楊芷淨慍道。
一說起那宋錫元,她心中就有氣,都七老八十了,還左擁右抱。最可氣的就是那雙賊眼,在她身上掃過來掃過去,彷彿要將她剝光似的,讓她渾身不自在。
被她如此衝撞,卿洵卻並不生氣,反是唇角微露笑意,望向她的目光變得柔和,“他是故意的,或許他真好色,卻決不昏庸。”只有是她,他才會不吝解釋。
“何以見得?”楊芷淨不服地問。
卿洵收斂了臉上難得一見的表情,轉向卿九言,“我看見了雪湖秋。”語罷不再多言,相信父親應該明白。
“那又如何?”楊芷淨依舊不甘心地反問,一個雪湖秋又能說明什麼,那老頭子又不是他。
卿洵沒有回答,明顯地表示出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的態度。
“好了,好了,你們剛回來,就不談正事了。”卿九言見機地揚手中斷談話,以雪湖秋的可怕及特立獨行,竟出現在宋家,自可由此推斷出宋老頭不如他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懦弱無能。究竟,這老頭葫蘆裡藏的是什麼藥呢?心中如此想著,他臉上卻露出溫和的笑容,轉向楊芷淨,道:“淨兒,一路上師兄是否又欺負你了?”在這個家中,只有洵兒待淨兒最好,偏偏淨兒就是喜歡告洵兒的狀,他早已習以為常了,如此問,只是想捉弄一下他這個從小便吝於表現感情的兒子而已。
“可不。”被他如此一提,楊芷淨立時忘了開始的不愉